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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尽,是好一阵子的沉寂。
苍朔站起身来,深深看了炽邪一眼,转身走开,身影没入了花林当中。
就在苍朔走进花林的下一瞬,轮椅上的人蓦然睁开眼,目光是短暂的迷茫,然后逐渐清晰,明亮起来。
四下左右环顾着,看不见,哪里都看不见。
便握紧了拳,却感觉到手里攥着什么东西,低头一望,一根红色手带握在手心里,小巧玲珑的玉扣上,一个「邪」字。
神情恍然一震,眼睫隐隐颤了几颤,手在轮椅上用力一撑,便一下子站起身来。倒还真的往前迈了两步,可惜在第三步刚刚跨到一半的时候,便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一个红色的物事落在眼前不远之处,是那根手带,未能抓紧而从手心里滑了出去。
炽邪伸出手,但是,还构不着,太远了。
想起身,却有一种身体并不属于自己的错觉,不知道应该将思想集中到哪里,能够让哪里动作。尤其是胸膛以下,几乎都是没有知觉的。
于是咬着牙,用双手撑着,一点点往前移动,快到了,就快到了。
再一次伸出手,去构那根手带,就差一点点,便尽全力伸直了手臂,手指……
指尖终于快要碰到了,就在这时,一声惊呼传来,一阵脚步声迅速靠近,正正来到那根手带之前,脚尖几乎就要踩到了上面。
当心……炽邪心里提醒了这样一句,却不能从口中发出来。嗓子,好像是坏的一般,连咳嗽都咳不了。
「……」
看着眼前的场景,苍朔险些说不出话来,是过度的震惊,过度的喜悦,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眨眼,怕一眨眼就会发现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一场。
好在,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太多,他终于确信了所见的事实,同时注意到炽邪的手所执着去往的方向。
于是蹲下身,先将炽邪扶着坐起来,再捻起那根手带,放回到炽邪手里。
然后,相看无言。
其实有说不尽的话想说,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全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炽邪……」最终,苍朔能够调出来使用的话语,就只有这一个名字。
「炽邪,炽邪……」
不厌其烦地念着这个名字,托起对方的双手,在掌心落下一个个亲吻,感觉到那有了些微力量的触动,眼眶便真的热了,鼻尖也酸酸胀胀的,刺得心也一阵阵酸疼,失去的语言总是找了回来。
「你终于醒了,我终于等到你了,终于……」他想着这件事,想说这句话,想了多少年。终于……终于!
凤眸之中闪动着深邃的光,炽邪一字一字极其慢地开了口:「你去哪里……」声音微弱,轻得几乎听不见,但还好只是几乎。
「我?」
苍朔扬起脸,有些迷惑:「我去那边林子里看了一下,前几天碧潮说那里有几株梅花还没败谢,我想如果还有开着的,就摘一小枝回来。」
说完,发现炽邪的目光益发地深邃起来,沉浮着,方才那模糊的晦暗消去了一些,却多了一些更加复杂的东西。
苍朔不解地看着,恍然间明白过来,心口便是一紧:「你……」
刚发出一个字,便再也按捺不住,扑过去一把将人抱住,如痴如诉般:「我没有去哪里,我不会去哪里……我说过我会等着你,便绝不可能离开你。你忘了么?花灯上是我们的誓,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会一直陪着你,哪里也不去……」
「……」炽邪沉默了,微垂着脸,阖上了眼。
一道透明光线,闪烁着滑下脸颊,落在苍朔肩膀,衣服上便染开了一小朵水晕。
双臂抬起来,虽然还用不上多少力气,但仍用了此款所有的力气,抱紧。
对不起,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谢谢你,愿意等着我这么久。
最后……
「我爱你……」
那天,叶逐青造访流鸟宫,还带了另外一个人,给苍朔介绍说,这是天界平意居的主人,昱笙君。
苍朔在前厅接待了两人,先随便聊了几句,忽然被叶逐青问了一个问题:「你可曾听说过逍罗丹?」
「不曾听过。」
苍朔摇头:「是什么?」
「是平意居所炼制的丹药中的一种,十分珍奇,两千年才可炼出一颗。」
叶逐青笑道:「至于这种丹药的作用,若放在人间来说,那叫做起死回生。天界是不存在生死的,但丹药的作用也可以说是回生,只要吃下一颗,就算是已近枯竭丧尽的灵息,也可全然回复。」
闻言苍朔琢磨片刻,蓦然眼睛一亮,目光中流露惊异:「你……」
「前几天刚刚有一颗逍罗丹出了炉。」昱笙君将话接了过去,笑得温吞。
「按惯例逍罗丹一旦出炉,都是要交由天帝发落的。那日天帝闻讯,来到了平意居,拿了逍罗丹问了几句话,便走了,却不慎『忘』了将丹药一起带走。我便将之收了起来保管着,可是也不知是怎么的,突然就找不着了,不知是落到了哪儿去。」
说着,右手从桌面上缓缓拂过,一颗丹药随之出现在桌上,红光璀璨,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苍朔瞳孔紧缩起来,看了看那颗丹药,再看看昱笙君,又看看叶逐青,最终,收回了那一声感谢。
因为,他们只是不小心将东西「落」在了这里。而他,只是不小心「忘记」了要提醒。
苍朔去到后院的时候,炽邪正坐在今非池边,望着水里一尾尾小鱼儿畅快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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