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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掌就盖了头,手心灼头皮,小瓜子一时竟有点口齿不灵:"女……女……不,男,男。"
忽然后头伸出一双小手,抓住小瓜子的腰就往后扯,沉稳浑厚的声——是大瓜子头一回开腔:"老爷,谢过您慷慨了。"
那人的掌立刻从小瓜子的头顶挪开,眯起眼睛看后面的孩子——这孩子也不怕他,仰脸直视,把小瓜子一把拉到身后,像护着个宝儿。
那人不禁心内一阵震撼——同一个模样,一个身段儿、一个打扮……两个孩子的神态和嗓音却截然不同!
有点意思。
那人抑住喜悦,又问:"你是男娃还是女娃?"
大瓜子端着小大人儿的沉稳,抱了个揖:"回老爷,我是姐姐。"
那人待要再问,却听有人一声嚷:"哎哎,你又是打哪儿来的?倒先亮亮是个什幺万儿?"
是丁四儿,他这会儿早从地上捡起帽子又戴回去了,见势头转了,立刻上前横在那人和孩子们之间。
对面那人,讥讽一哼:"你也甭盘道儿,我就问一句,你真是两个孩子的爹?"
丁四儿眼珠子一骨碌,看出这人虽不算贵客,但也绝非善类,自己刚被"破了门",险招祸端,现在更不宜再惹事,只得虚应一声:"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那人压了压声音道:"我刚听那人说,这俩孩子是你拐来的,又是当真?"
丁四儿心虚目闪,但气势上不输:"地痞流氓的话也能信?你没听见孩子在台上怎幺说,我是他们的爹!"
那人冷笑:"就您这样的爹还领着俩孩子跑江湖?别充那个大瓣儿蒜!俩孩子要没了您,早成器了,你就是耗子屎,搅坏了一锅汤!"
"哎哎,你这是怎幺说话的!"
丁四儿气急了,刚伸出一根手指,那人便一把掰住他手指头,还没发力,丁四儿就受不了了,也看出这人大约是个练力气的,自己可不能折这里了,忙告软:"哎呦哎呦,好汉饶命!"
"说!孩子打哪儿来的!"
大瓜子小瓜子看不明白这局,却知道焦点在自己身上,不禁一缩脖子,吓呆了。
"不是我拐的,是他俩在街上耍,被我买回去的!就在珠市口那儿!我觉得是个好机会,才领回去练这洋本事,本想来这里讨个饭钱,偏偏被个独眼龙砸了台!"
那人嘴角一抽,没放手,继续说:"你买的?你同谁交易的?这样,我给你块大洋,孩子归我。"
丁四儿一听脸上变了色:"我说爷……这一块大洋也太……再说,哪有您这样的,这不折我财路嘛!我也要靠他们俩混口饭不是!"
"再啰嗦一个子儿都没有!"那人微微发力。
丁四儿差点双膝跪地了:"爷!爷!成……成交!"
周围熙攘,有人凑过来看动静,那人就立刻松了手,丁四儿立刻收回手指头,捧在怀里揉着,满脸盘肠。
那人把钱扔给丁四儿,迈步走,这一走,看出毛病来了——这人竟跛足!
他走到俩孩子跟前,一手领一个:"走,我带你们吃东西去。"
丁四儿瞅瞅这人,心想自己怎就叫个跛子欺负着了,不免忿忿,立刻赶过去,挡在那人面前:"哎,哎,我说!我这好歹也费了半天劲,怎幺说叫好的子儿也该分我一半吧!"?说完,指了指俩孩子手里的柳条盘。
那人也不客气,竟擡起那条跛足往丁四儿的腿肚子上一踹,丁四儿登时嗳地一声就蹲下去起不来了。
始料不及,那人横冷:"你一半?你一半什幺?没个脸皮的东西,自己的玩意儿不灵,还惦记小孩儿家的钱,跌不跌份儿?滚!不滚老子让你大变死人!"
丁四儿看他虽残但却不弱,不免惊骇,立刻屈着腿挪远了,又挤笑鞠躬:"我……我开个玩笑罢了!您看您哪,怎幺还生气了!"
那人挒他一眼,懒怠搭腔,直接领了孩子往食铺子跟前去,一溜儿的美味——炒肝,肉夹烧饼,艾窝窝,散子麻花,豌豆黄儿,甑儿糕……看得让人目不暇接,这肚子鸣得也欢畅。
那人说:"大瓜子,小瓜子,你们就用自个儿挣的钱填肚皮,数数你们每个都有几个子儿……"
大瓜子盘里的钱多一点,就伸手抓了几个铜板塞进小瓜子手里:"我知道你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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