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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填饱了肚子,又主动摊平在地上,让蒋冬河揉它的肚子。
倪雪在旁边看着,借着手电筒的光,他发现蒋冬河似乎笑了一下。笑意不深,很浅很淡,但倪雪十分笃定,蒋冬河就是笑了。
原来蒋冬河也会笑啊。
给珍珠喂完火腿肠后,蒋冬河又变回了倪雪熟悉的蒋冬河,仿佛刚才跟倪雪多说了两句话的那人不是他。
他们又向小区里面走了一段路,蒋冬河最终拐进一栋老式单元楼。一共六层,没有电梯,走廊里安装了声控灯,感知到两人的脚步声,棚顶的小灯泡忽闪几下,勉为其难地亮起昏黄灯光。
这还是倪雪第一次见一层楼里挤下这么多户人家,此外,走廊环境同样让人不敢恭维,老旧的墙皮已经从墙体脱落,在地上积起一摊白色碎屑,地面没有铺砖,一切看起来都是灰扑扑的,像是蒙了层三十年前的滤镜。
倪雪欲言又止,顿感大事不妙,隐隐有些崩溃。
他们学校宿舍楼就是这样,古老,破旧,脏兮兮。
心已经凉下去半截,但倪雪心里还残存一点最后的期望——万一屋里还成呢?
蒋冬河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轻一旋转,房门打开,倪雪最后一点期望也彻底破灭了。
三十三平米的一居室,除去单独的卫生间,剩下的活动都集中在一个屋子里。
家具是租房时自带的,看起来有不少年头,墙壁斑斑驳驳,散布着零星霉斑。
尽管蒋冬河把房间收拾得很整洁,却依然掩盖不了它的窘迫。
咔嗒一声,蒋冬河关上了房门。
蒋冬河当然看出了倪雪脸上的抗拒,毕竟他视力一向优越,倪雪也丝毫没有掩盖脸上的嫌弃。
这小少爷住惯了大别墅,连四人间的宿舍都无法忍受,自然也从未见过条件不佳的出租屋。说实话,他这房子和首都大学宿舍没差多少,他对生活环境要求不高,在哪儿都能将就着住。
看到倪雪面露难色,其实还有点解气。
不是娇气吗,不是口口声声说宿舍没法住人吗,既然自己选择了跟我回来,就要学会承担做出选择的后果。
一眼看过去,房间里只有床,桌子,沙发和料理台,倪雪皱着眉,咬了咬下嘴唇,心中几番纠结,问出一个还算重要的问题:“我今晚睡哪儿?”
蒋冬河觉得这个问题很愚蠢:“当然是沙发。”
地面空间还不够打地铺的,确实也只能睡沙发。
倪雪看着窄小的沙发,挤出长长一声:“哦……”
倪雪在沙发上坐下,没过一会,又说:“蒋冬河,我想洗澡。”
室外气温三十几度,房间里没空调没风扇,两人在外奔波一天,早出了一身热汗。
刚才走路的时候还没多强烈的感觉,现在一坐下才发现身上黏黏腻腻,难受得很。
“热水需要现烧,再等二十分钟吧。”蒋冬河起身,按下墙壁上的热水器开关。
偶尔嫌麻烦懒得等这么久的时候,蒋冬河会直接洗冷水澡。今天他就有些疲惫,只想速战速决。屋里俩人都男的,蒋冬河也没讲究那么多,直接把身上的无袖t恤一脱,光着上半身,从椅背上拿起一件更宽松的短袖。
蒋冬河没觉得这个行为有什么,反倒把旁边的倪雪吓了一跳。倪雪先是瞪大了眼睛,又迅速地移开视线,落在旁边的墙壁上:“……你、你怎么直接就脱了?”
蒋冬河忽然意识到,人类有必要迅速出台“禁止与倪雪共处一室”的相关法律,否则会被传染变成弱智。他说:“一,这是我家,我想脱就脱。二,你洗澡穿衣服?”
“太突然了。”倪雪说。
“……”蒋冬河深吸一口气,“闭嘴。”
尽管倪雪一直盯着墙壁,几乎快要把这面老旧的墙再盯出一个窟窿,余光却难免注意到一旁的人影。蒋冬河平时只穿校服运动服,能看出腿很长,但不显上半身。这会没有一点遮挡,可以看见对方平宽的肩膀,还有紧窄的腰腹,手臂上的肌肉会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
为了缓解不自在,倪雪真诚地发问:“蒋冬河,你到底是怎么忍受在这里住的啊?”
房间安静了两秒。
紧接着,倪雪的衣领被蒋冬河一把揪住,二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蒋冬河的拳头抡过来,带起一阵急促的风,手臂线条绷紧,手背凸出青筋,拳头堪堪停在倪雪的鼻尖前。
倪雪愣在原地。
这一拳头下去,他的鼻梁骨恐怕会断。
“你自己说的,就一晚上。”蒋冬河压低嗓子,不再维持基本的客套,眉眼间满是凶戾,“既然想住这里就老实点,少他妈废话,不然滚回你的宿舍去。”
论起打架,倪雪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蒋冬河的对手。他虽然学过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拳击散打柔术跆拳道,奖项也拿了不少,但也没真正跟谁动过手。
反观蒋冬河,高二那年修理过两个骚扰女同学的校外小混混,一个没了门牙,另一个断了肋骨。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倪雪还是懂的。
但比起担忧这个,另外一个更加莫名其妙的想法占据了他的脑海。
他终于见到了撕下那层冷静稳重面具的、真正发怒的蒋冬河。
蒋冬河收回手,不再理会倪雪,向卫生间走去。
好烦。
脸看起来那么无辜,偏偏总爱用天真的语气不讲人话,实在烦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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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雪日记:
倪雪肯住进蒋冬河家里,倪雪好。蒋冬河凶倪雪,蒋冬河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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