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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启气哼哼地站在那里,对婆子说道:“把小公子抱回去!”
婆子哭道:“老爷,您就抱一抱小公子吧,他就是想您了,不是故意把那砚台打翻的。”
穆启还想说什么,忽然抬头看见陶令华在墙头张望,立刻闭嘴不说了,挥挥手,婆子们带着孩子下去了。
陶令华狐疑地也下了梯子抱着酒坛进屋去,心中感叹,没娘的孩子就是苦,还好自己的儿子有几个爹疼爱,要是摊上穆启那么个爹,也是孩子倒霉。
这边穆启回到书房,看着桌上污损的画卷叹息。听到隔壁的欢声笑语,自己这里只有孤灯相伴,烦躁地一把把墨污的画卷成一团,重新铺上一张纸,平复了一下心情,调好了颜色,慢慢勾画起来。
赵泰因为看布日古德不顺眼,天天来横眉瞪眼地吵闹,要么就是给他饭酒菜里放点碱,或者多放几把盐,总之不能动手只好把这些小孩子的把戏使出来了。
陶令华哭笑不得,只得和布日古德商量,还是送他回去,省得在此受罪。可惜布日古德好不容易有机会亲近心上人,就是天天盐巴当饭吃,也甘之如饴。
直直过了两个月,已经是早春时节了,穆启发现苗头不对,陶令华对鞑子态度甚好,每天照料的很是周到,端茶送饭,细心之极。侍郎大人心中立刻警钟大响,不好,这鞑子会磨人之术,弄不好会让他得手,怎么比自己还受欢迎?
看看布日古德的腿差不多好了,穆启立刻上本,说是黑台大人的病已经好了,不宜再继续留京。所以,旨意下来,布日古德不得不随着使团动身回去。临走,硬是把自己随身戴着的一串兽骨打磨成的项链塞给了陶令华,说是小时候母亲给他做的,是护身符。陶令华追赶不及,只得留下。细看这项链,每个都是一小块骨头,雕刻成鹰的样子,很是精致。
赵泰这次倒是大赞穆启做的好,穆启理都不理他,气的赵泰又踢了一脚墙跟,鄙夷道:“阴阳怪气!”
不过穆启也没能留在京中,一道圣旨下来,让他去护送使团,顺便巡边。
赵泰笑疼了肚子,一个一个的情敌都被踢开,他心情格外舒畅。
穆启把儿子抱过来交给陶令华,说是家里没人,也没什么可以信任的人,只好交给他了。陶令华虽不情愿,但是孩子没过错,本来这没娘的孩子就没人疼爱,现在爹也要走,也是太可怜了。
赵泰因此咕嘟着嘴不悦了好几天,陶令华只得在房帏之事上多讨好他,这才圆转过来。
穆启一去一回就过去了快一年的时间,等回京的时候,已经是初冬了。到家儿子都不肯认他,躲在陶令华身后探个小脑袋就是不出来,陶令华无奈只好抱起他指着穆启说道:“修儿,这是你爹啊,快叫爹。”
穆修歪着小脑袋,两手吊在陶令华的脖颈上大声道:“我不要他做爹,我要你做我爹!”
陶令华无奈地笑道:“我怎么能做你爹呢?我是陶慧的爹。”
穆修气愤地嚷道:“陶叔,这不公平!陶慧有三个爹,都疼他。我只有一个,还不疼我,我不要这个爹,我要你!”说罢嚎啕大哭。
陶令华心下吃惊,这么小,周岁也才刚三岁,这都是谁教的呀?
穆启脸色很复杂,想把孩子接过来,谁知这穆修人小力气不小,两手扒住陶令华的脖颈就是不放,哭声直上云霄,连陶令华脚下的狗儿小黑都吓的叫了起来。
乱了半个时辰,到底把他给弄过去了。
不过穆修还是让陶令华起誓,要每天来看他他才不哭,不然哭死给你看!
这小鬼,简直是成精了!
穆启回朝,户部尚书年纪老迈,告老回乡了,穆启就地提升,做了户部尚书,同时还兼任着刑部员外郎和礼部侍郎,权势熏天,只差入阁拜相了。不过穆启并不想当什么内阁大学士,那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位,虽然是舆论领袖,风光无限,但是担的风险和压力也更大,弄不好会连身家性命都丢了,还是抓实权的好。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又是一年。
成化二十二年的冬天,朝中形势更加复杂,先是万贵妃病,成化帝极其奢糜地建了许多庙宇道观,为自己和万妃祈福。
依附万妃的党羽尽是贪财弄权的庸碌之辈,反而把有才之士排挤出朝廷,民怨沸腾。而朝中各势力之间互相争权夺势,更加激烈。
赵泰每每回家都大骂不止,吓的陶令华和赵华都拼命拉住他,千万不能让外人听到。这妄议朝政和诽谤权臣,弄不好就是死罪。
两人偷偷商议着不然让赵泰辞官算了,这混乱朝局,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丢了性命,不如辞官回家,安生度日的好,也不稀罕他这高官厚禄。赵泰听了认为可行,只是暂时脱不开身而已,只得慢慢谋求。
说话间已是晚饭时间,陶令华出去安排晚饭,却见陶家的保姆抱着穆修过来,这小子手里举着一个风车,鼻头红红的,好像哭过,陶令华伸手抱过来忙笑着问:“修儿,你怎么又过来了?”
穆修抽打着小小的鼻子,瘪着小嘴哼道:“陶叔,你说话不算话,说好了去找我的,你又不过去,我只好过来找你。再说,我爹说了,你就跟我的爹一样的,不找你找谁?”
不到四岁的幼童,说话却如此流畅,调理清晰,却是罕见的很,陶令华也很喜欢这孩子,太聪明了。又想起他母亲俞氏,虽然对自己做过错事,到底是因为穆启的原因,几年过去了,也不再怨恨她。孩子早早没了娘,如此早慧,却是有些可怜巴巴的,自己的儿子慧儿比他小不到一岁而已,话都没说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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