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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深深一福。
“起来吧。”陈老太太道,“叫两个人跟你去,也是为你父母积善行德了。”
“是。”
得到陈老太太的首肯,找黄夫人说明就容易得多。
见程丹若上门,黄夫人面上不见分毫异色,亲热地说:“丹娘怎么来了?你方才送来的杨枝玉露我用了,好灵巧的心思。”
“这不算什么,表婶喜欢就好。”程丹若说着,瞟了一眼丫鬟们。
黄夫人使个眼色,周围的丫鬟便退下了。她端起茶盅,余光打量程丹若,暗中揣测来意:是知道老太太的话,来讨好自己了?还是说有别的话要说?
程丹若道:“五月十五,是我祖母的冥诞。”
黄夫人恍然:“哦,是了。”
“老太太允我去天心寺烧香祈福。”她略带局促地解释,“我每年都会在寺外义诊,为爹娘积福。”
黄夫人叹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
程丹若抬起眼眸,意有所指地暗示了一句:“像我这样的人,寄情于神佛,也是没办法的事。”
嗯?黄夫人眉梢微动,认真瞧她。
可程丹若一副毫无异常的表情:“多烧点香,念点经,期盼来世再叙亲缘,便是我最大的奢求了。”
黄夫人神色不变,颔首道:“你也别太自苦了。这样吧,我叫郝福家的同你一道去,住上三五日就回,佛寺毕竟不是闺阁女儿多待之地。”
“我倒是爱晨钟暮鼓呢。”程丹若起身道谢,“多谢表婶,给您添麻烦了。”
黄夫人心里便有几分了悟。
她倒是不意外,程丹若虽寄身于此,却自有傲气,宁可出家修行也不愿为妾,并不算出人预料。
也好。她想,只要不耽误的孝哥儿,她想怎样,与我何干?
*
五月十六,谢玄英随老师晏鸿之去访天心寺。
晨曦微微,两人骑着马,只带了三四随从,悠闲地溜达出城。
晏鸿之今年五十有六,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外表却一点看不出来,一身莲青色苎麻直身,方头皂靴,颌下一缕白须,仙风道骨,逍遥自在得很。
“三郎,做什么板着脸?”他随性风趣,路途无趣,直接拿弟子玩笑。
谢玄英道:“弟子没有板着脸。”
“哎呀,看你生气的。”晏鸿之哈哈一笑,“为师不过抛下你,去扬州游了游瘦西湖,你就生气成这样?”
谢玄英不吭声。他离京来江南,打的旗号就是侍奉在江南讲学的老师,还未出门就送了信去。
可三月到了松江,老师出门去了,说是去苏州两日,叫他不必跟去,自己马上就回。
谢玄英当了真,等了半个月,传来消息,老师又转道去了扬州。
足足月余,他才回来。
“老师既在扬州,便该知会我一声。”谢玄英说。
晏鸿之一本正经:“扬州风流地,意志容易消。”
谢玄英才不信。
江南自心学盛起,士林中便引发一股风潮,谁若埋头只读四书五经,谁就大大地迂腐,文人以追求自我和个性为傲。
因此,不管老一辈的名儒,还是小一辈的读书人,都有各自的爱好。晏鸿之的爱好就是登山观景,写一二小品,回来传于友人,其杂集《山间录》在坊间销路颇佳。
但外人不知道,他喜欢当场写稿,尤爱酒后挥墨,醉醺醺地写完,大笑下山。
晏家人担忧无比,多次叮嘱学生看顾。
然后,他就不爱带学生四处走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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