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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既然要隐藏,又为什么行事张扬地大声嚷嚷呢?
莫庭晟想着,无意识抬起眼,扫到围观的人中有一个人的表情有异,便起身冲他直走过去:“这位兄台,你是不是认识躺在地上的那位仁兄?”
那人生平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死人,还是这种惨状的死人,脸色惨白如纸,听到有人说话都全没有反应,直到身边的人推了自己一把。
“你、你在跟我说话吗?”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莫庭晟一看,这准是个不会说谎的主儿了,便客套问道:“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眼前的人即便被一张可鄙的面具遮挡了整张脸,说话举止却依然气度不凡,一身青纱束腰,站在那里便是个画里走出来的身量。
那人咽了咽口水,心里无端就对眼前的人生出了些好感来,对那张面具底下的脸也生出了几分好奇,嘴上衣冠楚楚地答道:“在下张齐宵,金陵人士,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兰昊,”莫庭晟抬手回敬了一下,道:“看张兄神色,是否认识这位兄台?”
张齐宵刚恢复半丝血色的脸又白了回去:“是他叫杨雨生,昨夜我们刚认识,他说他是冼州来的,虽然和在下想去甚远,我们二人却志趣相投,一夜相谈甚欢,本还说今日继续把酒言欢,没想到哎,当真世事无常。”
这人说起话来文绉绉的,再看装扮,一看就是哪个书香世家出来的不知民间疾苦的公子哥儿。
莫庭晟也不想跟他绕弯子浪费时间,问:“昨夜此人可有什么异常?”
“你这人什么用心!”那隐在人群中的人又开始叫喊:“人分明是死在你手里,你现在却在问别人有什么异常,是准备推卸责任吗?”
张齐宵闻言才想起刚才骇然的一幕,眼神露出些惊恐来。
莫庭晟不耐烦地轻轻“啧”了一声:别人随便说一句话都能当真,京城的富家子弟难不成都是这样的棒槌吗?
面上却稳当妥帖地解释:“张兄莫怕,人不是我杀的,你看方才,我自己都中了毒,哪有人杀人还把自己的命搭上去的?”
“诡辩!你现在不是活生生站在这里吗?啊!”那人跟地鼠似的,一会一个洞地冒,江翊听声辨位,只要他开口,手上就没落空,那人身上恐怕已经添了不少淤青。
一直站在台上负手等着看他们两人如何解决的江安守听了这话终于出声了:“此毒见血封喉,若不是小儿恰好有解毒的法子,这位公子只怕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这位朋友这么说,难不成是想说小儿与他二人串通不成?”
他声如洪钟,严辞令色,目光像捕兽的笼子一般落到众人头上,那人简直要觉得自己已经被他现了。
张齐宵认真把话听进去,想了想,点了点头,居然还较真地抬头隔空和那人对喊:“兄台说这位兰兄不以真面目示人,兄台不也同样不敢露脸吗?躲在人群当中搅弄风云,算什么好汉?”
他的行为虽然有点傻气,话倒是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当即便有人应和起来。
那人哑了炮,再没吭声。
张齐宵非常好心的反过来安慰莫庭晟:“兰兄莫要放在心上,君子自强,无愧于心。”
莫庭晟嘴角抽了抽:“多谢张兄,我不在意,不如咱们说回方才的话题?”
“方才的话题哦,异常?”张齐宵眉头紧锁,看起来真的回想得十分卖力,只是奈何昨夜觥筹交错宾主尽欢,酒水把他们这些只会附庸风雅的公子哥的脑子全泡成了浆糊。
莫庭晟眼看希望渺茫,摆手:“罢了,张兄不用勉强了,我再找找有没有其他人认识他吧。”
他这话歪打正着地点醒了张齐宵:“啊!我想起来了,杨兄昨夜跟我打听了好几次纪兄的事,说是因为他一直想入纪尚书门下却不得其法,想跟我打听一下纪兄行事喜好,哦,他之所以问我,主要也是因为我们家和纪尚书家是世交”
他看似无意的表露了自己高人一等的身份,边上看好戏的人脸色多多少少都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脑子活络的已经开始套近乎恭维起来了。
莫庭晟仗着面具遮掩,嫌恶地皱起眉来,心说难怪江翊待不下去,好好的一场生日宴,被他们搞成了笼络关系的社交场,各怀鬼胎,乌烟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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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从这一点上,不得不佩服江安守忍常人不能忍的本事,他虽然是个城将,却也不过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官,手里也没有动之不得的免死金牌,因而他忤了一部分人的意,也得在必要的时候显一显自己并非油盐不进,而明明是江夫人的寿宴,来得却都是小辈,也是那些人在摆谱给他看。
而对于这种现象,江安守半点不悦都没有表露,只是当天中午在房里摆了一小桌酒菜,亲手下了一碗长寿面,一家三口关起门来吃了一顿,安安静静地给江夫人庆了生。
说实话,莫庭晟总觉得这些事情未必都是江安守自己能想得到的,多半还是那位江夫人的功劳。
他这厢脑子里绕了一圈回来,那张齐宵还在不厌其烦地侃侃而谈,看样子准备从上三代开始细数他们家和纪尚书家的瓜葛。
莫庭晟也懒得再听,转身欲退。
那张齐宵却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很关注他的动向,见他要走,伸手一把拉住他,道:“抱歉,我话多了,这些事情是不是对兰兄所查之事没什么帮助?”
莫庭晟另一只手抽动了一下,可立即就考虑到眼下自己人在江府,这人又是江府的客人,只好在心里劝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强忍着没去掰他手腕,就见一柄折扇横空而出,敲在张齐宵的麻筋上,“啪”地一声,听动静用的力气还不小。
江翊护食的狼崽子似的站在莫庭晟身边:“张公子,我这位朋友不喜他人触碰,还望张公子注意分寸。”
张齐宵平白挨了一下,正要作,听他这么一说,只好忍下:“是我逾矩了,江兄,兰兄莫怪。”
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恶狠狠地啐了一声: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一样的不识抬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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