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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南,我的好兄弟,你说我该如何才好?”
祁北南顿了顿,道:“你只是一名学子,若要与夫子斗,必是斗不过他去,你在他手底下求学,他有的是法子搓磨你;若你不与他斗,转想讨他欢喜,可他拜高踩低的秉性,如何轻易讨好得了他。”
“如此看来,不妨换个环境去,你见不着了他,不必再畏惧,他也见不着了你,想为难也为难不上。”
赵光宗认真听罢,却急忙摇头:“不成。”
“读书人虽不是遍大街,可也并非除了他陈夫子就没有旁的夫子了,私塾也不止他那一间,作何不成?”
“你不知,我七岁那年开蒙便跟着陈夫子,倒也并非是三年恩师情难割舍。只是我爹为着能进陈夫子的私塾已然动用了许多的人脉关系,跑断了腿才将我送了进去。”
赵光宗也再不瞒祁北南丝毫,与他细细说了这陈夫子。
原这陈夫子还怪是了不得,他自有秀才的功名不说,家中三代人读书,家父乃举子出身,正任职于学政府上,协助管理县学。
童生过县试与府试后便能得入县学的机会,但地方上的读书人并不多,两场考试又要刷下不少人,县学的名额偶时便会多出一些来。
“在陈夫子的私塾读书,只要下过场,即便是未能通过两场考试,也极大机遇进县学去。”
“且不提我爹打通门路花费的银子,当初光是带我拜夫子的束脩就花费了三十贯,逢年过节的还另送厚礼,平素间家里养的肥鸡,大鹅,隔三差五的送。
我十岁前住在外祖父家中,外祖是杀猪的屠户,但凡陈夫子家中的人前来买肉,就从未收过一个铜子儿,肉都是捡好的给。”
赵光宗说着这些,心头更是难耐:“爹娘外祖为为做的这些,举着全家的力气教我好生读书,我却这般不成器,已是愧对。如何又好再教昔前的付出都打了水漂。”
祁北南恍然,难怪赵里正说家里得咬牙才能在县城看个小院儿,原不是说的谦虚话,当真是家里手有些紧。
读书上的笔墨书纸就已不是一笔小费用,还要如此打点夫子,不是富贵人家如何能够供得起。
他爹也是夫子,底下学子逢年过节确都有孝敬,可他爹从不收贵礼,只收些鸡蛋果菜粗布,不负人家的一片心意便是了。
像这陈夫子般,俨然是靠学子发财的。
按道理来说赵光宗家里头已然是没少孝敬,那姓赵的还恁张狂,想来是富家子弟家中打点的数目更是可观。
只是有一事他想不太明白,照着这般收孝敬,姓陈的当不缺银子使才是,作何还去摆摊卖联儿挣那三瓜俩枣的?
许是卖弄学识,许或是为着甚么旁的缘由罢。
祁北南唏嘘,他敛起思绪,与赵光宗道:“便是因已付出诸多,发觉这条路不通,才该及时调头才是。”
“若再一味的投入,彼时何来后悔的余地?你姑且还年少,尚有许多重头再来的机会,何苦再浪费钱财精力在这般秉性的人身上。”
“当初他可有给你准话,你进了他的私塾他便保你入县学?若不曾,按今时他待你的方式,你觉得真的会如愿吗?”
赵光宗无了话,他心中已然是动摇了。
其实他早就想离了那私塾,只是碍在家里人为他做的,他没法子去开那口。
祁北南捏住赵光宗的肩膀,道:“若你开不得这口,只要有那意愿,我便去替你开个口。”
赵光宗吸了下鼻涕,他抹了把泪珠子:“不,你此番前来对我如此开导,我已然是感动至极。就让我亲自去和爹娘说,我不可再犹豫胆怯了!”
祁北南见他下了决心,眸间起了笑意:“里正是明事理之人,他们真心望着你好,必不会舍得你继续如此下去。”
赵光宗抓着祁北南的手,微微发抖,他紧抿着唇,千万句谢不足表达他的心绪。
“对了,这是小宝让我一定记得带给你的。”
祁北南从怀里取出了一包糖霜蜜饯,他笑道:“甜的吃了就不哭了。”
赵光宗心里一暖,双手接了下来。
……
祁北南到方家接萧元宝时,天都已经暗了。
赵家倒是留他吃夜饭,只是家中有要紧事要说,他一个外人怎好在场。
若非是赵光宗下学在那时辰上,他也不会留到吃饭的时间才走。
没在赵家吃晚食,过来方家,不想孙婆子还给他留了饭。
“也不晓得你啥时辰回得来,就没等你吃饭。”
孙婆子给他端出来一碗米水蛋羹,要他把晚食吃了才让接萧元宝回去。
祁北南一笑,坐下了下来,与方家忒客气了反倒是惹多心。
“宝哥儿吃了夜食,发起困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里,喊他去睡,说是怕睡着了你不来接他咧。”
孙婆子在一侧坐着,她借着灯做点针线活儿。
“教二姐儿三哥儿好一通哄才去了屋里,脚脸儿都洗过了,回去只管教他睡便是。”
祁北南将蛋羹烩在了粳米饭里头,就着一叠子酱菜吃得也是甚香。
他和赵光宗说了恁长时间的话,口干舌燥了不说,肚儿也空了。
“与里正家里的赵三郎多说了几句,时间就晚了去。”
方有粮冲了个澡进屋来,搭腔道:“赵三郎与你都是读书人,你们说得来多说会儿也是寻常。”
祁北南笑了笑,未言一句赵光宗私塾的事情。
他岔了个话头,道:“咱村上可有甚灶娘灶郎的?”
孙婆子在发里拨了拨针,道:“有呐,猫儿坪的蒋夫郎,大石上的李灶娘,还有许灶爷……三四个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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