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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中满是不屑,叶溶猛然停步回身,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如拎小鸡般提起他双脚几乎离地,凌厉的目光直逼他喝一句:“把你舌头拉直再跟我说话!”
一松手,叶沛坐在地上,捶了地踢脚又撒娇般对母亲牛氏喊:“妈咪,你看阿溶呀,他不肯给我钱。”
“溶儿,你手头要是有钱,就先拿给你哥哥应急,他在外面读书,又是洋学堂,不易的,总不能太落了脸面不是?”
母亲的话,叶溶气得踹一脚椅子,吓得叶沛跳起,冲去母亲身后躲起来嚷:“你,你还想打人啦?妈咪,看他这副样子,野蛮,没教养,不孝顺!”
“娘,才月中,我发的钱不是月初给您了?”
牛氏安抚着身后的儿子叶沛,为难般对叶溶说:“溶儿,你哥哥他不容易,前些时学校里搞什么……”
“outg,是outg,踏青,都去的呦。你们不肯给我买车,普通车都不给买,还不许我开你那辆破雷诺,害得我搭车,丢脸。”
“你不是什么大少爷,你是个小乞丐的命,你充什么富家公子!你要读书,我供你,你要穿好的我供你,你要上洋人学堂我供你,你还要什么?你看娘,你看娘省吃俭用,就是为了供你挥霍!你自己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头上抹了几斤猪油呀!”叶溶宣泄地大骂,他瞪大眼,怒不可遏。
“溶儿!溶儿!”牛氏嗔怪着捶打叶溶,推他去一边,气急道:“是娘命苦,娘没本事养活你们,让你从小受苦,你要怪,就怪娘吧。”说罢呜呜地哭着。
叶溶深吸一口气,狠狠地瞪了叶沛一眼,孪生兄弟,还是他哥哥,他怎么有这么个哥哥?他想了十八年就没想通。
楼下响起喇叭声:“汉斯,汉斯。叶,快些啦!”
“妈咪,来不及啦,同学在等我了,妈咪妈咪……”叶沛跺脚扭身子地纠缠。牛氏拉过叶溶,只在他怀里摸索,叶溶仰头望天花板,无奈,深吸一口气,任娘从贴身的裤兜里摸出一叠钱塞给叶沛,叮嘱说:“乖,早去早回。”
话没说完,叶沛早跑得无影无踪,只听到楼板震动的声音。
屋里静悄悄的,母亲垂泪说:“命,这是命。溶儿,你是弟弟,他是长兄。你委屈些,这家里就靠你了。”
“嘀嘀”刺耳的喇叭声响起在窗外,“呜”的一声,风驰电掣的声音骤然远去,震得窗户哗愣愣作响。
一阵沉寂后,“哇……”的一声孩子的哭闹声响起在楼下。
“阿毛呀!”
“阿姆!”孩子惊慌的声音。
叶溶疾步来到窗旁探身,楼下响起巷口张阿姆的声音:“叶阿姆呀,侬好不好去定江住个洋房呀?那边的路是水门汀的,宽敞呢,跑飞机都使得的。”
牛氏忙凑到窗前,被叶溶一把拦住。牛氏拍拍儿子的手,对窗外嚷:“她张阿姆,回头我给孩子吃压惊水蛋哦,都是我家阿沛不懂事。”
楼下骂骂咧咧的声音,牛氏转身时,看到叶溶微怒的目光,他也不多言语,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烟盒,打开,递给她。牛氏诧异地望着儿子,再看这烟盒时,里面一卷卷折成柱状的都是纸币。
“溶……”牛氏哽咽,低头垂泪,再抬眼想说话,叶溶已经落寞地离去。
“溶儿,你去哪里?啊?”
“我要过个两三天回来,去送批货,去天津卫。”叶溶没有回头,脚步声踏在楼板上沉实有力。黑色的风衣衣摆晃动,似是无根无定。
“溶哥,溶哥!”几名兄弟跑来,气喘吁吁地说:“溶哥快回堂里去,堂主们要开香堂,说溶哥你险些杀了蓝帮老大秦阿朗,让你去商议对策出去避避祸呢!”
叮咣一阵乱响,叶溶猛抬头,母亲扶着栏杆缓缓坐下,一个铜盆翻滚着从楼梯上滚落下来,白色的面粉洒满暗色的楼梯。
富贵逼人
秦公馆。
楚耀南进到家,欧式宫廷小洋楼,楼内灯光灿亮耀眼。
他肩头一耸,抖落风衣给仆人花姐接了去,随口问:“花姐,老爷可回来了?”
猛听厅内一声咆哮,霹雳雷惊。
“都把个皮给老子剥掉!”
花姐惊得一个寒颤。
“哇”的一阵哭求声次第响起。
“老爷不要呀!”
“老爷饶命呀!”
他偷眼望去,透过半敞的厅门,里面齐刷刷跪了三排花枝招展的姨娘们。各个绫罗绸缎争奇斗艳,背影环肥燕瘦的却是婀娜可人。只是低低的啜泣呜咽声带了惊恐委屈从传出,看来老爷这回是又要打通堂了,也算秦府一道奇景。
花姐魂不守舍地低声说:“老爷回来就对太太们大发雷霆,偏说是书房里那个宜子改风水的缸被人挪动了半寸的距离,是有意咒他一辈子得不上儿子。”
大鱼缸那份量可不是谁都能随意挪得动的。
楚耀南自然明白父亲是受了叶溶那小子的奚落侮辱,迁怒于小妈们身上。眸光转瞬间,他俊俏的面颊升腾起戏谑的浅笑。
皮带抽打桌椅噼啪声似皇上早朝时那金水桥上示威的禁鞭暴响,听得人心发抖,不知道下一下就落在哪个倒霉鬼身上。
楚耀南出门,再转回来时,电话铃声响起。
沉个死人脸守在厅门口的管家骷髅伯佝偻个身子,提着土灰色长衫衣襟,僵尸般冷冷走来接电话。
楚耀南闪身挡住他,一脸阳光灿烂的笑顺手拿起话筒说:“楼伯,我来接。”
“喂,我是楚耀南,请问您找……啊?婆婆呀,您老在庵堂还好吗?吃过斋饭了吗?我爹?啊,我爹,他,老人家……在……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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