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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氏没有喝,却吩咐马氏坐下来,她要了一块小白布用开水烫过变凉后,拧干,然后蘸着瓦罐里的药水在马氏脖颈上的紫红块状处一下一下地敷、擦、揉。
马氏感觉脖子上有一种痒虫正在蠕动着,被雷氏这么一弄,立马就被杀死了,她有些激动地说,唉,这药水好,能够止痒呢!
雷氏说,效果好的话,我再跟你摘些柳叶煎水来杀菌。
那就感谢你。马氏边说边在心里想着:这个办法我也会,就是没有尝试,现在既然知道怎么用柳叶煎水止痒杀菌,何必还要让人家代劳呢?何况雷氏和自己的年龄不相上下,要她移动着老迈的身子为自己服务,有些说不过去。
雷氏得到她的肯定,更有劲头,很有良知地回答,那你感谢什么?你家儿子迹了,安排我家媳妇在建筑工地做一分事,我已经非常感谢你了。虽然这是你儿子在帮我家的忙,但先得感谢你生了一个优秀的儿子,要不一切都谈不上了。
听雷氏这么讲,马氏倍感欣慰,甚至潜意识里认为雷氏力所能及地帮自己一下也是应该的,但嘴里不可那么讲。
马氏就这个话题婉转地说,我儿子公司主要是从事建筑,除了图纸设计是技术活,其它的活既危险又笨重,要有力气,所以一般不招聘女工。
雷氏不停地点头,嘴里还重复地吐出谢谢二字。
此刻,大半瓦罐柳叶水已给马氏蘸擦得差不多了,那块小白巾分明染过一般,现出暗红色。
马氏感觉不痒了,脖子上被抓挠的印子,也淡下去了,像就上医院擦过碘酒水一样,同样现出暗红的颜色,不同的是柳叶熬成的水散出的是中药味,要比碘酒水的药味好闻得多,也保健得多。
这会儿,一阵汽车的喇叭声传来,大家抬起头看,一辆银灰色轿车已开到东村,缓缓地行驶在马氏家房屋前的水泥场子一边。
雷氏想继续跟马氏擦一下,免得瓦罐里剩下的药水浪费了。
马氏望一眼那开过来的轿车很激动地对雷氏说,算了,差不多了,下次再擦。
雷氏把几乎空了的瓦罐扣在手里,也转过头,却望见吴晓峰从泊位的轿车上下来,很礼貌地向她打招呼,然后来到马氏面前说,妈,雅文打电话说你病了,我特地开车来接你到医院去看医生,你哪里不舒服?
马氏抬起左手摸一摸脖子上那块刚才蘸了柳叶水的印子,又摆一摆右手说,不用看医生了,现在不痒了。
又望着站在身边的雷氏对儿子说,晓峰,你的雷婶用土办法给我擦好了,何必还要上医院花冤枉钱?
吴晓峰微笑对雷氏说,谢谢雷婶。心里却有点怀疑这种土办法治病不靠谱,便说,妈,我们土洋结合吧!还是到医院去看看。
不用。马氏拢一拢鬓边被风儿撩起的丝,想一想说,晓峰,过两天我脖子上的痒处还痒的话,再上医院不迟。
吴晓峰看母亲不像一个病人,也没有一丝病态,只是脖子上有一块暗淡的印子,觉得无碍,又望一眼依然拎着瓦罐的雷氏,对母亲说,妈,该怎样感谢雷婶?
哪里,这算个什么?还要感谢?雷氏先开口了。
马氏说,我是要感谢她的。
吴晓峰立马从身上掏出一百块钱递给母亲说,我在外面忙,没有时间照顾你。
马氏不要,儿子硬是将钱塞在她手里才接了。
雷氏赞道,你真是一个孝子。其实,你没有时间照顾,你媳妇雅文把你妈照顾得周到呢。
龚雅文站在一边,一阵苦笑。她心里有些情绪,丈夫几天几夜没归屋,匆匆忙忙回来只顾跟她娘说话,却把她凉在一边。
此刻,龚雅文接过雷氏的话茬,我没有照顾,我照顾不好,伢儿都照顾不过来。她瞪一眼丈夫,莫名地显出一副嗔怪的样子。
吴晓峰明白了,为了安抚妻子,他走近她,轻扯一下她的衣袖,领着她走进房屋里的卧室,拿出一沓钱,也没有数,1oo元一张约莫有上十张,就直接塞在她手里说,这些天,我确实忙,所以回来少。
别说了。龚雅文把丈夫塞在手里的钱一推,蹙眉道,回来少,不至于就不回吧?
吴晓峰抓住被她推回的一沓钱顺手放在梳妆台上,微笑着对龚雅文说,我现在不是回来了么?
龚雅文不满地哼一声,是的,你回了,这个家是不是旅社?就算是旅社,旅客也得过一夜才走,你还不如一个旅客,一会儿就匆匆离开,让我活守寡么?哦,你以为丢几个臭钱就可以完事了,这样子过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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