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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吴美娟就觉得好笑,说的什么玩意,许熙不吭声的样子更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就知道站这,要寻死啊你?是要跳楼还是怎么的?你跳,”吴美娟食指往外一伸,“有本事你现在就跳!”
“哈哈,跳!快跳!”被抱着的许小弟跟着起哄。
许熙这才抬眼看向吴美娟,脸上仍然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我不跳。”
装模做样。吴美娟听见她的回答,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偷懒偷够了?赶紧滚回去,到家里有的收拾你。”
许熙没说话,一路沉默。
许熙前脚刚进门,吴美娟立刻把门反锁上,许父一脸阴沉地坐在沙发上,掉了皮的沙发显得上面漂亮的裙子格格不入。
许熙心头一跳。
许父问她:“哪来的?”
“朋友送的,”许熙慢慢回答道,“不是自己买的,我没有这个钱。”
二妹和三妹像是被这种紧绷的气氛吓到了,在一旁缩着像鹌鹑一样不敢说话,吴美娟打发她们带着小弟回房间,客厅内只剩下许熙。
许熙说的是实话,那两条裙子是温丽姝送给她的。她和温丽姝结识于一场高一时的数学竞赛,两人逐渐熟悉下来做了朋友。温丽姝家境好,知道许熙的情况后送了她两条漂亮裙子。
在吴美娟训斥许熙今天衣服洗的太皱的嚷嚷声中,在许父因为两条裙子而对她厌恶的眼神中,眼前的事物都好像变得模糊且遥远,拉扯着许熙被迫地回忆起她前十七年的人生。
许父许母两人结婚后一年多都没有怀上孩子,因此变得分外焦躁,四处求医问药,终于又折腾了一年,怀上了许熙。
因为国家严禁进行胎儿性别鉴定,两人也没什么门路,等生下来许熙后,发现是个女孩,恨不得把她塞回去重新换个性别。
但事已至此,很快,他们又投入到追儿大业中去,接连追了二胎、三胎。
女孩,女孩,女孩。
连带着许熙,他们总共生了三个女儿。
付出的精力,缴纳的罚款,以及没有儿子产生的怨气,统统被发泄到了许熙的身上。两人听信了老家亲戚的说法,认为都是缘于头胎是个女儿,后来才源源不断带来的都是女儿。
到最后,他们想要儿子已经成了一种执念。
许父每天嘴上都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话,直到有一天,饭桌上,正喂妹妹们吃饭的许熙察觉到了两道炙热的视线,抬头一瞧,是父母。
他们死死地盯着她:“以后,别让我们再看见你有个女生样!”
从那天起,许熙不被允许拥有任何许父许母观念中的女性特征,不允许留长发,不允许戴花朵,不允许流眼泪。
这样,他们看着,心里能“平衡”一些。
但同时,她被当作“儿子”,却并没有享受到一个重男轻女家庭中儿子的待遇。
因为她是个假的。
“你心野了是不是,想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做什么,做酒吧舞女啊!”
父亲鄙夷的话将许熙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她心中一片麻木,懒得争吵,只是说:“下学期我住校。”
一直站在旁边的吴美娟听见这话顿时急了,“你说什么,住校?!不可能,”她指着房间门,“你住校了,弟弟妹妹谁来带?”
“开学我就上高三了,冲刺阶段,本来就没什么时间。”
“还想住宿,附中的住宿费有多贵?”吴美娟盯着她,“你也知道你开学才高三,你是不是还想上大学,你要是上了大学,起码还要五年才能挣到钱,大学学费、生活费、住宿费——”
许家家庭条件没有多好,但也不至于很差,却因为连续生了几个孩子,就变得捉襟见肘。
许熙不是天赋型选手,但她一直很努力,因此成绩还算不错,正常发挥考个很好的211本科没有问题。
上大学一直是她的梦想,这是她很多次跌倒又咬咬牙站起来的动力。
眼见自己多年的念想一朝被扼杀,她终于维持不住平静,握紧拳头,崩溃道:“我没有拿奖学金吗?奖学金你们每次都会从我手里拿走,既然没有钱没有精力为什么要生那么多?生那么多为什么要我来承担,要我来带!”
“真是反了天了!”许父听见许熙的话后暴怒不已,倏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猛一巴掌把她打偏过头去,“跟父母顶嘴,这就是你在学校学到的东西,现在就去给你办理退学!”
转学
许父许母不是随便说说。
他们早就有了不让许熙继续上学的想法,这场争吵充其量只能算根导火索。在让许熙退学这件事上,他们竟然一改往常的拖拉,第二天就去附中办理了相关手续。
许熙的班主任不能再震惊,学生主动不想读书的倒是有,家长强迫孩子退学的却很罕见,尤其是在高二升高三的这个节骨眼上。
班主任斟酌着开口:“这个时候退学,是有什么原因吗?”
“没有,就是不读了。”吴美娟回答的很干脆。
说完,她想到什么,又转了转眼珠,“这个嘛,我想了想,倒也不是没有。”
她拉长了嗓子:“你们附中的学费也太贵——”
班主任立刻就明白了。
“许熙妈妈,我能理解您的意思,但学校的学费和教学质量是挂钩的,”附中的教学水平和基础设施放眼全省都属前列,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班主任抱着能挽救一个孩子是一个的想法,如实解释,“而且据我了解,许熙同学每学期都是能拿到学校的全额奖学金的,这部分奖学金能够覆盖学费,咱们学校也提供免息助学贷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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