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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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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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日头渐渐升起，却仍未见阿术机所部回来时，檀述耶便已知道此番与汉军短兵相接的结果了。

他面无表情，只是缓缓摩挲着手中大槊粗糙的槊柄。他身旁的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脸色，试探着道：“大汗，要不要我再带一支队伍去接应阿术机？”

“阿术机回不来了，能回来的，只是他的尸体。”檀述耶淡淡说着，随即起身，大声道：“你们都瞧见了吗？这就是他的下场，这就是轻敌的下场！我们的每一战，无论是对战汉人，还是羌人，都必得全力以赴，记住了吗？！”

“记住了！！”

数万士兵齐声喊道，声音如雷，震得鸟雀簌簌惊飞，在上空盘旋不止。

而檀述耶高举大槊，“全军出击，拿下张掖县！”

霎时间，数万将士纵马奔腾，战马昂首嘶鸣间，铁蹄踏过青黄的草甸，踏过干枯的土地，直奔张掖县而去。

战马全力疾驰之下，十余里路也不过片刻而至，待北戎大军行至张掖县城下时，时辰尚不过巳时。

檀述耶策马行至大军最前方，抬眼扫视眼前这座曾经来过的县城。此刻城门紧闭着，城墙上有多处破损，还有一处大豁口，豁出处溅满了淋漓的鲜血，数支箭矢深扎其中。而城下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几十具眼熟的尸体，几个汉军正将尸体拖拽至城下沟渠处，挥刀砍下头颅，眼见北戎大军来此，顿时将尸体丢下，拎着砍下的脑袋屁滚尿流地逃向城墙两侧的坞堡中。

眼见自家同袍弟兄的遗体被如此对待，几个北戎军士的眼睛顿时气得猩红，立即就要策马追上那几个可恶的汉军，一刀剁下他们的狗头，却被檀述耶抬手拦下。

檀述耶的目光在县城两侧两处坞堡间来回扫视，只见那两处坞堡虽看似残破简陋，或可一击即溃，可坞堡后却均有丛生密林，其间树影重重，难以窥探。

檀述耶沉声道：“先前我已说过，切记不能轻敌。你们且看那林地深密，足以隐匿大军上万，你们若轻易深入，说不得会为其中伏兵所趁，平白灭了自家士气。”

他身侧部从忙问：“大汗，我们该如何应对？”

檀述耶眯了眯眼睛，“不去理会他耍什么阴谋诡计，直接攻城！”

于是数千骑兵呼喝而上，声势震天，待即将行至城墙下时，军士们横置长兵器，从腰间取出带着五爪铁钩的绳索在手中画圈挥舞。北戎人擅使绳索，待骑兵将绳索牢牢勾死在城墙头后，其后将士便可下马攀爬，其身形敏捷如灵猴，若无阻隔，须臾便可攀至墙头。

眼见骑兵们已疾驰至城墙下，手中绳索即将抛出时，他们胯下的战马却忽然尖锐地嘶鸣起来，随即纷纷轰然倒地。

事发突然，随后而至的骑兵眼见前方尘烟四起，人声、马鸣皆哀嚎不已，心中便知不好，只是此时再紧勒缰绳已然来不及，战马随着巨大的惯性向前冲撞而去，撞击后摔倒在前方倒地的人马身上，其后来的骑兵亦是如此，于是小小的张掖县城下一时人仰马翻，北戎铁骑原本一往无前的气势顿时一滞。

檀述耶身边亲卫失声大叫：“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檀述耶眉头蓦地一皱，片刻后他冷声道：“陷马坑。”

须臾后黄沙尘烟渐渐散去，众北戎军士直起身子朝前定睛一看——果真是陷马坑。

只见张掖县城墙根前挖着一条深长的坑，无数北戎兵马因此被摔得七荤八素，正倒在地上哀哀鸣号着。战马自不必说，断了腿就等于是死，更有许多北戎将士摔断了脊椎，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死去了。

这许多的凄惨哀嚎传至檀述耶耳边，已使他心中的怒火积累至顶点。屡次遭这股汉军算计，他此时看似平静，其实内心如沸汤翻滚，死死握着大槊的指骨已然泛出森森白色。

就在此时，一侧坞堡处忽然传来哈哈大笑，檀述耶顿时扭头望去。

只见那坞堡前，一名彪形大汉骑在马上，他手中同样握着一柄大槊，槊头朝檀述耶一指，看向他的眼神轻蔑而鄙夷，“什么北戎雄鹰，我看是狗熊还差不多！喂，檀述耶，我乃凉州乐玄，有种的便来与我一战！”

檀述耶心中怒火一时直冲天灵盖，提槊策马便要追向那自称乐玄之人，乐玄见状登时变了脸色，着急忙慌地躲进坞堡后的密林中去了。

一旁的亲卫连忙死死拦下檀述耶，大喊道：“大汗！大汗不可呀！那林中不知藏着多少汉军，一旦入内，生死难料，请大汗三思啊！”

眼见檀述耶还欲挣脱向前，另一名亲卫也忙站出来将他牢牢拦住，“大汗，今日出兵不利，不如先且撤兵，重新整顿后再来攻城也不迟。总归这伙汉军就在这里，是飞不出去的！”

檀述耶额前青筋暴起，他紧咬牙关，脸颊上的肌肉也隐隐抽动起来，然而片刻之后，他终于还是泄了口气，再度恢复了冷静，道：“撤兵。”

两名亲卫均是长舒一口气，领兵断后，大军徐徐向后退去。

檀述耶面无表情地骑在马上，众部从见他面色难看，个个噤若寒蝉，无一人胆敢出声打扰。直到大军退去数里，檀述耶忽然一个激灵，他猛地扭头看向先前劝自己退兵的那名亲卫，“你方才说什么？”

那亲卫一怔，“这……大汗，我……我方才没说什么呀。”

檀述耶有些不耐地蹙眉道：“方才你在城下劝我撤兵时说的什么？”

那亲卫还以为大汗心中不郁，要找自己的霉头来出出气，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说以大汗之能，我们大可以重新整兵再来，总归那伙儿汉军是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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