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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一柄寒冰铸成的剑,始料未及的结果就这样赤裸裸的摆在了李灯孤面前,直直刺穿他已经千疮百孔的神经。
这龙椅旁的两人,只有烛影怯曾被称为三皇子,但现在或许该叫他另一个身份和名字——当筳妃遗孤的半身北疆血脉,今日燕陇天下无人违抗的继任帝皇,孟荒洲。
烛影怯从容的起身,金銮殿中残存的光为他沉敛的面颊投下半片阴影。自己麾下最忠诚的两位领正等候着自己宣布登基,他却只是看着眼前几乎愣住的李灯孤,用平静的近乎冷漠的声音开口。
“燕陇龙脉已斩,前朝遗臣尽数摆平,孤称帝即为天命民心所向,传孤诏令,预七月初七行奉帝仪式。”
“臣遵旨——”
沈长疑与茂眷空觉自在白玉阶下高声回应,他们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开金銮殿,只有李灯孤还停滞在龙椅上,宛若进入一场近乎恍惚的梦境。
“你刚刚……说什么?”
好半天,李灯孤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缓缓从烛影怯手掌中抽出自己的手,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眼前这个唯一的,能将自己全部信任付诸的同伴,他们在年少时并肩闯荡江湖,清楚皇帝是彼此一切遭遇的开端,天下苦楚,风云变幻,痛斥过皇位是这天下最不屑一顾的东西。
那一日,烛影怯抱着身穿国师祭服的自己沉默不言,自己甚至想过天下平安时带着他离开皇宫,起码在尘埃落定之后让自己弥补这三年的不辞而别,或许一切都能回到从前的样子。
可是他听到了什么?
李灯孤不可置信的将目光对准烛影怯,好似站在自己眼前的不再是刚刚抚摸过自己丝的同伴,而是一个从未了解,自己直到今天才见过的陌生人。
“怎么可能……烛影怯,你骗我呢……”
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却好似失去全部力气般伸手推烛影怯的肩膀。
“就算你是皇子,但你不是皇帝亲生血脉……你眼睛看不见……你……你如何去当皇帝……”
烛影怯看着李灯孤几乎无法再找理由说服自己,他缓缓抬起手,去摸自己丝间整整二十年覆在眼上的绸缎。
二十年间,李灯孤见过这绸缎被雨水打湿,被鲜血浸透,却从未见过它滑落的模样。最开始他会偷偷去拿石头绊对方的脚,却在之后对方看不清字迹的时候替他一字一句的读书。
但是绸缎落地的瞬间,李灯孤如遭雷劈,他几乎整个愣在了龙椅上,仿佛卸掉了全身力气。
瞳仁漆黑,好似每轮月初洒落的光,没有疤痕,没有浑浊,甚至还能清清楚楚映出自己脸上的震惊与血色尽褪,更没有半分属于盲人的滞涩,只有他从未熟悉的深谋远虑与深不见底。
“你……”李灯孤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
“你的眼睛……”
烛影怯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从未如此清晰的眼前——
这是他第一次不透过朦胧的感应咒去看这世间,当所有的情绪都藏进无焦点的目光里,他才知道自己二十年间永不解开的执念究竟是什么样子。
“原来,你是这个样子……”
烛影怯轻声开口,他用目光一寸寸描摹李灯孤的脸,仿佛瞳孔都在微微收缩。
感应咒只能看见人的轮廓,其他任何人烛影怯都可以用习惯去辨认,但唯独李灯孤,他要亲自用眼睛去看。他一定要将这副模样完完整整的留在脑海里,才不会在没有他的夜里无法描摹他的身影。
但是李灯孤却仍然觉得崩溃,他挣扎从龙椅上起身,那些曾经点点滴滴的瞬间,全都化为淬毒的针扎进心口。
“好一个三皇子……你早就做好了这一局,只为自己能当上皇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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