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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熙明白,那妇人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祝大娘很是替楚明熙感到打抱不平。
她在村里算是老住户了,跟每户人家都熟络,可就连她也不知这孩子家住哪里,只知道孩子的母亲姓刘,这还是那妇人头一回抱着孩子过来看病的时候,楚明熙问起时,对方才告诉她的。
如今想来,孩子都舍得丢下,这姓氏恐怕也当不得真,信不得的。
祝大娘看着楚明熙抱着女婴走来走去,忍不住道:“这孩子才两个月大,真不知她娘亲是怎么想的,孩子说抛下就抛下!你姑娘家家的,又没个家人,要我说,不若把孩子送去育婴堂或官府罢,总归这事和你没关系,哪能因为你好心给孩子治病,就拿孩子拖累你一辈子?”
她这回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楚明熙看着怀里的孩子,伸出指头轻轻触了触她软乎乎的脸颊,孩子被她逗得咯咯直笑,只是人长得面黄肌瘦的,让人瞧着分外心疼。
不用问也能猜得出来,孩子在家里过得并不好,就连她的母亲,也是骨瘦如柴,显然在夫家吃得也不好。
母亲尚且没法担保她自己过得好,又何来能力保护她的孩子?
育婴堂那地方她多少也知道些,孩子本就瘦弱,又生着病不如其他孩子康健,倘若真将孩子送去育婴堂,孩子活得了多久都难说。
楚明熙垂下头,凑近女婴的脸颊轻轻蹭了两下:“祝大娘,我知你是好心为我着想,只是我不会把孩子送去育婴堂。这孩子跟我有缘分,往后我就是她的娘亲,她就是我的女儿。”
除却家里凭空多了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楚明熙的日子跟先前一般无二。
村里的人不比镇上的人,大家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不是得了急病或是患有常年拖着不治的旧疾,一般也不当回事,不会轻易有个小病小痛就来找她治病,便是来她这里看病的,大都也只能送些自家院子里种的蔬菜或是自家做的吃食给楚明熙,算是拿它们抵作诊金。银子之类的,几乎从未见到过。
楚明熙能理解她们的难处,同时免不了又有点担忧。
她自己节俭惯了,对衣食住行没什么要求,且以后的日子还不明朗,便是手里有银子也不敢随便乱花。
而今她不是一个人了,她还养着一个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婴儿,孩子还有哮喘症,往后有的是要用银子的地方。
难道她收养这孩子,是为了让孩子跟着她一同吃苦么?
过了雨水,失散许久的石竹顺着她一路留下的记号找了过来。
主仆二人终于得以相聚,石竹看着站在门前的楚明熙,禁不住喜极而泣,楚明熙亦是落了泪,抱着石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过去了这么久都没有石竹的消息,她几乎都已经认命了。
主仆二人抱头痛哭,还是楚明熙最先恢复冷静,拍抚着她的脊背安慰道:“往后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石竹抽抽搭搭,轻轻地点了点头。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两人的哭声堪堪止住,忽而响起一阵阵婴儿的啼声,惊得石竹和楚明熙一时愣住,不过一瞬,楚明熙便反应过来,丢下石竹快步进了屋里,石竹跟着也走了进去。
一进屋,抬眼就看到楚明熙正抱着个孩子低声哄着。
石竹目瞪口呆,人僵在了原地。
过了片刻,她上前两步低声问道:“姑娘,这孩子难道是……”意识到不妥,又将到了舌尖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楚明熙扭头对上她的视线。
石竹心里在想什么,她心知肚明。
她摇了摇头,淡声回道:“这不是我跟他的孩子。”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楚明熙抱着孩子哄了一会儿,孩子乖巧,这会儿见楚明熙就在她身边,放下心来,渐渐不再哭了,过了几炷香的工夫,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知道石竹还有一肚子的疑惑没问出口,恐扰了孩子睡觉,楚明熙拉着石竹去了灶房,一壁做饭,一壁说着
话。
“这孩子也是可怜见的,她家人嫌她的病不好医治,便将孩子丢在了我这里。不过无妨,孩子自有人疼她,往后我们俩就是她的家人。”
石竹心想,方才她也是吃惊过度一时慌了,尽胡思乱想些没影的事。离京前,姑娘还照常来癸水,自然不可能怀上孩子。
石竹扫了一圈灶房的角角落落,大致也看出来楚明熙眼下的日子过得有些清苦,鸡蛋和蔬菜倒是不缺,米面也有,肉却极少,与从前住在府里丰衣足食的日子天差地别。
她素来厨艺了得,先前没找到自家主子便罢了,如今既是已找过来了,便不许楚明熙再下厨,把做饭的活儿都给包揽了下来。
她在面粉里添了些水搅拌成面糊,做了一锅面疙瘩。主仆二人坐在石桌前,每人都吃了两碗面疙瘩才放下碗筷。
石竹看着楚明熙吃得心满意足,心疼得不行。
她家姑娘,何时过过这般寒酸的日子?
“姑娘,这些日子您受苦了。”
楚明熙弯了弯唇:“我哪有受苦?我在此处过得自由自在,只是有些放心不下你,不知你处境如何。”
两人互相宽慰了几句,楚明熙思起前些日子就有的顾虑,与石竹商量道:“当初我们便打算回湖州,后来你我失散,我便暂时住在了此地,想着你若是哪日能见到我留下的那些记号,便能一路寻过来。我寻思着不若再过几日,我们就准备准备,带着孩子一道回湖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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