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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落入她的耳中,字字如刀,听着冷酷而残忍。
楚明熙揪着心口,痛得说不出话。
今非昔比……
是啊,从前他只是个被打发去南边养病、无人在意的落魄皇子,她又治好了他的眼疾于他有恩,这才有幸陪伴在侧成了他的枕边人。
如今他回京成了太子,她却已然配不上他了。
她并非没有自知之明。
她只是个出身低微的孤女,她怎会不知世人皆认为她和他并不般配,只是她总以为,容玘与
旁人不同,绝不会这般看待她。
直到今日两人撕破了脸,她方觉他跟旁人一样,亦认为他们家世地位相去甚远,身份悬殊。
他派来的戴嬷嬷,不是早就暗示过她了么?
她与他,本就是云泥之别。
她于他而言,只是将就。
脚下无力地跌回床榻上,眼眶酸涩得几乎睁不开眼。
楚明熙眼眶一片通红,扎得容玘刺眼,他别开视线,丢下一句“你好生歇息罢”,抬脚出了屋子。
楚明熙抱膝坐在榻上,全身蜷缩成一团,只有这样才能感到些许的安全感。
夜色渐浓,屋里安静得可怕,窗格内映着忽明忽灭的烛光,影影绰绰,不过片刻,就渐渐变得微弱起来。
石竹看得眼皮直跳,顾不上是否会扰了自家主子,径直推门而入。
烛台上残烛滴泪,眼瞧着就快要熄灭了。
石竹心中越加慌乱,忙点燃了烛灯,凑近床前,忧心忡忡地看着楚明熙:“夫人,您没事吧?”
也是她疏忽了,怎就忘了这一茬!
楚明熙缓缓仰起脸,眼眶泛红,眼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牙关抖得咯咯直响。
石竹才放下的心又悬起:“夫人,您这是……”她疑心楚明熙这是哭了,想了想惊觉问得不妥,当即又改口道,“您这是怎么了?”
“石竹,我们为何要来京城啊?”
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一开口,眼泪就止不住地滚落下来,一滴滴从眼尾滑下,没入黑亮柔软的云发里。
石竹一时被问住,想起适才容玘来了这屋里,一琢磨便猜到八成是容玘惹得楚明熙伤心落泪。
她心疼楚明熙,同时又不免对容玘生出几分怨怼。
自打来了京城,殿下竟是对夫人冷淡疏远了不少,鲜少来夫人屋里不说,好不容易盼着他来了一趟,却又总惹得夫人伤心难过。
夫人的外祖家不是什么家世显赫的人家,但夫人住在外祖父家的时候,日子虽过得清苦,顾老爷却是一得了什么好东西就都紧着夫人。还有顾老爷收养的义子、夫人的师兄叶少爷,平日里也对夫人颇多照顾,把她当亲妹妹一般宠着,何曾舍得让夫人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如今可倒好,楚大姑娘还没嫁进门呢,夫人就憋屈成这样,待来日楚大姑娘真入了东宫当了太子妃,夫人这日子还能过得下去么?
楚明熙泪眼涟涟,抬起手指扭头抹着眼泪,瘦弱的肩一抽一抽的,样子分外狼狈。
石竹叹了口气,在床前的脚凳上坐下,掏出帕子帮她一点点拭去腮边的泪痕。
她心中再不满又能如何,这三年来夫人待殿下有多深情,她平日里都是看在眼里的。都道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殿下如今又即将被立为太子,娶谁为妻、纳多少妾,没人敢道一句是非,叫她一个当下人的还能说什么?
果真就如戏中的孟娘,痴情女就怕遇上薄情郎。
夫人若只是图钱图利还好办些,偏偏夫人所求的,唯有殿下能真心相待。
看眼下这情形,恐怕夫人终是不能如愿了。
一连过去几日,容玘没再踏足悠兰轩。
那日两人闹了不和,楚明熙本就淋了雨受了些寒气,又在容玘那里受了不小的刺激,次日就发烧病倒在床上。
石竹和忍冬差人叫了大夫过来,大夫倒是开了药方子,无奈楚明熙总昏睡着,偶尔醒过来一小会儿,不过几盏茶的工夫便又睡过去了。汤药送到她唇边入不了口,将她叫醒强行喂她喝药,药汁喝下去又尽数再吐出来。药喝不下去不说,还总把衣裳弄得脏污不堪,得好一番折腾服侍她换件干净的衣裳,这病还如何好得起来。
石竹打小和楚明熙一同长大,楚明熙跟着她的外祖父钻研医术多年,石竹耳濡目染,也多少懂一点医术,何况大夫也说了,楚明熙此次的病因主要是心气郁结,固然服药也要紧,心病总归还得心药治。
楚明熙高烧不退,石竹急得不行,生怕自家主子真病出什么好歹来,叮嘱忍冬帮她看顾着些,转身去了书房。
解铃还须系铃人,容玘就是那颗心药。楚明熙的心病,除了容玘,无人可治。
父母
书房外,守在门外的小厮同尘见石竹独自一人过来,伸长了脖子瞥了一眼她身后,忍不住奇道:“石竹姐姐,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石竹挂念着病中的楚明熙,不欲与他多解释,只上前几步问道:“同尘,殿下这会儿可有空么?劳烦你帮我通传一声。”
同尘面色为难。
“石竹姐姐,殿下方才已叮嘱过,说有要紧事要处理,不许人进去呢。你若是不急,不若你且先回去罢,待回头殿下得了空,我再替你禀明一声,石竹姐姐你觉着这样可好?”
石竹也明白照眼下这情形,一时半会儿容玘怕是不会见她,且屋里只有忍冬看着,她也委实放心不下,同尘这提议在理,无奈夫人还病着,这一来一回地传话得费多少时辰,何况等殿下得空了,同尘是否还记得帮她传话她也没什么把握,是以她只能在书房门外干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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