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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Anti-的败者标识,位置恰好在左臂小臂内侧。
自运行的Anti-并不会在这种位置打标记,释千设定的是打在脊骨上。打在手臂上的有且仅有一个情况:这个人就是奚航。
这是她使用Anti-这一人格身份烙下的第一个败者标识,这位置也是奚航自己选的。
虽然大脑因为撞击而昏沉,但手臂还是在不断活动着想要支起身体,释千直接伸手按住,又用手指用力抹去。标识并未掉色,之上也确切含有属于“Anti-”的能力波动,不是相似的图案,也不是伪造的。
释千将目光移回眼前之人的面部,再次同他对视。
“你叫什么?”她直接发问。
眼前之人还没从头部的撞击中缓过劲来,他先是从喉咙深处发出几个因疼痛而生的音节,然后断断续续说了句:“奚航,我是奚航啊。”
这句话并不是简单的自我介绍,潜台词带着些释千应该能认出他的理所当然。
或许是大脑的疼痛渐缓,他迷蒙的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可仍然没有趋近于释千对奚航的认知,反而离得更远了。眼前之人的眼神十分冷静与沉稳,符合释千对刚才那个带队人的画像,但和奚航则完全是两码事。
要是她认识的那个奚航,早在这个时候哀声连天了,不让他闭嘴就能说个没完没了,甚至不用等她主动开口询问。
见他的意识逐渐清醒,释千直接伸手卡住他的脖颈,身体前倾往下微微用力,将他控制在勉强能说话和呼吸的程度,尝试通过这种方式给他压力。
根据她的感知,这个带队人身上的能力十分复杂,各个能力之间互相交织又融为一体,但尽管她和他的距离几乎为零,但释千却也无法清晰感知,就好像他的意识之上还隔着一层薄膜,仅能隐约看见轮廓,但却看不清具体的内容。
很特殊,不像她之前见过的那些人造人。
不过如果向内入侵探索的话,似乎也并不是阻碍,但释千为了安全起见并没有直接探入精神感知,而是一边思索是否要调取其它身份旗下的能力或者召唤观察读心方面的异种,一边手下慢慢施压。
不论如何,当他抵达死亡边缘时,自然会褪去伪装,或许会说一些“真心话”,也或许会直接对她做出反击。
“我、我真的是奚航。”由于被卡住喉咙,他的声音有些喑哑,但仍然没有做出攻击的动作,“我刚才……就认出你了,释千,所以……我才停手的。”
释千没有说话,而是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可随着他说的越多,和奚航的形象就相差越远。
奚航的确不聪明,但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在她面前时的眼神和语气都十分具有个人的情感色彩。可是眼前这个人几乎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哪怕是被锁喉、处于极端的劣势,也没皱一下眉头。
释千手下的力道越来越重,刚从头晕状态脱离出来的“奚航”再次陷入窒息的边缘,他的表情逐渐发生变化,但
这只是因肉体层面产生的痛苦,而不是因为“情绪”。
他的一只手从释千的压制下脱离出来,求生本能驱使他的行动,试图尝试将释千的手拉开。
“登出游戏前……”他的手指尝试掰开释千的桎梏,破碎的声音从喉咙中勉强挤出,“你、你杀了我很多次,所以……我对你的、战斗方式很熟悉,而且……我还因此觉醒了、不止一个异能……”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似乎随时会断气,躯体的本能求生反应越来越强,但却仍然没有对她做出攻击。
释千的视线仍然落在他的眼睛上,尝试从其中找到奚航存在的痕迹。
没找到,但她却发现了一件事。
这个自称为“奚航”的人似乎有些“情感缺失”,他过于“沉稳”了,就像是一件危急的事情摆放在他面前时,他直接舍弃了“感到慌张、恐惧与无措”的阶段,直接进入“如何用最优解来解决这件事”的阶段。
“慌乱”是无用的情绪,不列入优先级执行。他现在并不是在恐惧死亡,而是在解决问题。就像是一台没有装载情绪系统的机器。
她认识的“奚航”虽然总能把负面情绪抛掷脑后、体验当下,但他的那些负面情绪都是切实产生过的,可眼前的这个“奚航”却完全没有“产生”过。
就好像虽然“不受情绪干扰”是很多人追求的高品质,但它却无法和健全人格划等号,甚至这一“高品质”的背后有可能会隐藏着严重的人格短板,比如缺乏自省能力、责任感与同理心等等。
因此在释千眼中,“产生与消解情绪”或许并不是一件劣等事,反倒像是每个生命独特的图腾。
人类的意识就像一条生生不息的河流,而情绪就像河流因为变道、因为碎石、因为拦路的树木而飞起的水花或荡开的波纹,它们存在、消失,但却是这条河流全生命流程中独一无二的印记。
她是这样理解的,也在她的生命流程中体验到了这一点。可时至今日,这个“理想情况”却再次出现在她眼前,却是以奚航的形象,因为分外割裂与违和。
这或许不赖,但却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奚航。
他说出的字字句句都是奚航的记忆,并且“Anti-”的败者标识又切实存在,没有任何伪造的痕迹。
那唯一能做出的解释就是:奚航或许和那群人造人一样,被进行了某种类似于“刷机”的处理,他的思维方式或许是被套进某个模板里进行压制,形成了现在的“奚航”。
“……”
“奚航”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干涩,但释千却依旧保持着沉默。
他身负多重异能,但却并没有对她发起攻击,只是在她的手背上却留下了深深浅浅的求生痕迹,是几道隐约泛血的抓痕。
她卡住他咽喉的手纹丝不动,如果再加重一点力道,这个“奚航”便会当场丧命。
“不、不能杀……”在尝试证实自己身份的话说净后,他终于说出一句接近单纯求饶的话,“这、这次杀了
……我真的、会死。”
释千依然没有做出任何应答,甚至在他这句话落下后还加重了手下的动作。他在挣扎、在痛苦、在尝试张口却哑然无声,最后用泛起水光的眼睛盯着她看。
总算浮现出了一些真实的情绪,是困惑与不解。
在突破临界点的前一瞬,释千骤然松开了手,随后平静地站起身。
空气重新涌入胸膛,死里逃生的“奚航”控制不住地咳嗽与干呕,他想要坐起身,但却只能头脑昏沉、四肢无力地躺在地上,不住地剧烈呼吸着。
“你下手好狠。”他勉强开口,声带因受损而嘶哑,“差点就死了。”
完全是熟人间的聊天模式,隐隐约约有些熟悉的感觉浮上水面,但就像释千刚才对他能力的感知一样,仿若隔着一层朦胧的遮罩。
“你难道没有死去吗?”
释千问,她垂着眼看他,语气沉静,听起来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那“奚航”也会笑,他笑得也并不生硬,是很自然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不会杀我的,不过真的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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