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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天边染红,兄妹俩姗姗来迟,进门先陪罪,又奉上从雪国带来的宝物,礼数周到。
姒夭没在跟前伺候,老夫人贴心,不让她一早露面,两家人寒暄一番,各自入座,雪姬与女眷一桌,丰父,丰臣则与雪伯赢同坐。
黄酒已温好,青铜鼎里炖着咕嘟嘟的鸡汤,雪姬偷眼看丰臣,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却愈发俊秀挺拔。
她比他小几岁,心里一直喜欢,可对方总像哥哥对妹妹,看不出其它意思,雪姬虽小,暗自也担忧,但见丰臣一直不近女色,日子久了,便琢磨对方是个不纠结于儿女情长,干干净净的公子。
天下男子多好色,偏自己找到位如玉君子,心里又高兴起来。
本就不是爱钻牛角尖的性子,加上喜欢,越寻思越满意,自己给自己织了个瑰丽的梦,沉醉其中。
却不想这梦突然被敲得粉碎,哪里来的美人,竟让对方动心,她不服,偏要看一看,倒底多美。
雪姬抿唇,从桌上加块香糕给上官夫人,笑道:“老太太精神越来越好,几年没来,我好想啊。”
上官夫人回说你也大了不少,愈发好看。
雪姬不好意思垂眸,“我也不能总长不大啊,说起来也是,最近身边新添个女婢,乖巧懂事,伺候得好,人心情就好,看上去便更顺眼吧,老太太,想必你身边也有了得心之人。”
女孩家年岁一长,心思就深,说话也会拐弯抹角,上官夫人早知她心意,扭头吩咐檀奴,“把桃姜叫来。”
又接话道:“是啊,我也得了个可心的女婢,你瞧瞧那通身的气派,比官家女郎都不差。”
姒夭正在厨房,瞧见檀奴来请,理理衣服便往外走,被甘棠一把拉住,“姐姐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好歹把头发梳顺,再说——衣服也不合适啊。”
姒夭并不搭理,只伸手略挽了个髻,“我又不去比美,别乱操心。”
说罢捧一盘酥酪,跟着去了。
她今日装扮实在简朴,青布曲裾,不施粉黛,腰上松松垮垮,眼下那颗痣比平日点的还大些。
来到近前,微微施礼,将酥酪送上,“老夫人请用,刚蒸出来。”
声音却还是一惯的娇柔如烟,雪姬顺声望去,眼眸低垂,看不清模样,却有种艳艳风流之态,惹人心烦。
上官夫人挥手,“你下去吧。”
匆忙露完脸,姒夭任务完成,拜一拜,高高兴兴离开。
另一张桌上的雪伯赢看得明白,容貌未见,声音依旧,原来姐妹俩来到封家,若是她们,丰臣看上倒不意外。
他不好插手床帏之事,继续谈笑风声,丰父笑问灵魄1如今学成,不日要升为羽国御史大夫,可谓光耀门楣。
伯赢连忙谦虚,“我算什么,比不得君泽弟才学出众,御史大夫的事还没准。”
“诶,你不要谬赞了他,各有千秋。”
丰臣一边陪笑,并不搭话,余光跟着渐渐离去的姒夭身影,消失在竹帘外的火光中。
桃花枝蜿蜒曲折,傍晚夕阳落下,红红点点打在枝条上,落到她青色曲裾间,许是腰带太宽了些,衣襟快散开,姒夭在石台边停住,又紧紧绕一圈,那盈盈细腰便显出来,风一吹柳枝轻摆,像要飞走似的。
她是故意粗布褴褛,躲避锋芒。
丰臣收回目光,接着听雪伯赢与父亲相互寒暄,有些漫不经心。
“其实我与你父母商量,不在羽国入仕也好,国君年纪已大,将来由太子清即位,你是清的伴读,不如直接入齐。”
对方依旧谦逊:“伯赢不才,全凭长辈作主,留羽还是入齐,都好。”
丰父点头,目光扫过满脸丧气的雪姬,道:“今夜家宴,不提朝政,雪雉年纪也不小了,最迟后年完婚,其它街角传言,不必放在心上。”
这等人家交往,必不会公开谈纳侧室之事,其实丰父不清楚姒夭与甘棠的来历,但极为相信儿子,只管支持,无心过问。
家长放话,等于巩固雪姬地位,晚宴后,兄妹俩坐车回家,伯赢看妹妹满脸不悦,故意玩笑:“怕什么?真被那个连头发都梳不好的婢女唬住。”
雪姬侧脸,小而尖的鼻子抽了抽,“别在这里说嘴,谁不知道你们最喜欢那样的——风流劲。”
妹妹人小鬼大,雪白赢笑:“什么风流劲?我看你是对丰臣太上心,他身边的都瞧不过眼,依我说不过普通颜色,哪能与妹妹相提并论。”
雪姬不再吭声,晓得兄长安慰自己,无论如何她是名门闺秀,对方不过一个婢女,太在意反而自降身份。
一边的姒夭回到小厨,寻思今天的事挺有趣,适才也偷瞄了眼雪姬,明媚可爱,丰臣艳福不浅,至于远处的雪伯赢,料到对方一定认出自己,反正他不晓得她身份,无所谓。
等年后再改个名,逃到燕国,远离是非。
明月挂梢头,清辉尽洒,照得满屋白雾如烟,夜深人静,各处剪灯,唯有丰臣的屋子灯火通明。
丰晏阳两年前将大部分事物交给儿子处理,自己一天到晚不知忙什么,丰臣晚饭后还要看各地公文,总会拖到后半夜。
屋内侍奉的贴身家奴乌羊忍不住打哈欠,今晚恐怕要熬通宵,一会儿看向窗外,一会儿看着主人,悄声近前,“公子该歇了。”
对方没应声,他也习惯,乖乖退回去,靠在墙上,眼皮子打架。
忍忍吧,反正也干不了几年,前一段家里给聘上老婆,只等卖身契一满便离开丰家,说起来也是公子好心,本来以他的出身,再多钱也赎不出来,乃丰臣知晓自己家中只剩一对老人,才帮着去掉奴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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