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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妩走过来同裴明绘一同核对账册,裴明绘便也腾出手来,将那册子迅速浏览了一遍。
“你看……”
纤纤玉手往那册子上一点,聂妩便也探过头来。
这册子上所记得都是长安城各处高官高爵之府所专一订购的丝绢布匹,爵位官职越高,上面所记载的偏好也就更加详细。
“丹阳长公主府月极品丝绢一百二十匹,上等丝绢二百二十匹,我们明月坊半数的极品丝绢都进了丹阳长公主府了。”
“丹阳长公主是皇帝的亲姐姐,几匹丝绢又算得了什么。”
聂妩不以为意,遂又开始算手头的账务。
“但你从这账上就可以看出来,最近谁得势,谁不得势的。”裴明绘将案上各类册子都整好了,装进特制的布袋里,系上木牌,放在书架之上,“我最近打算去长安,最近听闻张骞又要出使西域,出使西域往往需要携带汉朝珍贵的宝物,各色绫罗绸缎自然是少不了。”
“你难道……”
聂妩的眼珠顿时亮了起来。
“我看这账册之上,丹阳长公主颇好亮丽绫罗,更加偏爱那光暗下就显现出来的暗纹。”裴明绘捧着小册子缓缓再屋子里头踱步,“又听说最近陛下为长公主专门在南山起了一座梅园,如此这般,便是为长公主做的独一无二的梅花缂丝,在用将这梅花缂丝与大雪之日开得最好的梅花埋在一处,等它浸透了雪中梅香,在这么一熨,就香味就留下来了。”
“哪里这么麻烦。”聂妩笑道,“何不用梅花薰一下,也省了些功夫。”
“那不一样。”裴明绘坐到聂妩边上,“给丹阳长公主送这礼物,是敲开我们去往西域的敲门砖,越是尽善尽美,自然也就越好。”
“如今家主为御史大夫,在超中国也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何不让他与大农令一下,这事不就办成了吗?又何必如此费心。”
聂妩放下账册,看向裴明绘。
“若天下太平,我自是高枕无忧。可如今事端屡发,变革不断,我如何不得小心一些,如今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虽说有我哥哥在,可到底多少人盯着他呢,等着挑他的错处。可丹阳长公主不一样,她是皇帝的姐姐,是名副其实的皇亲贵胄,又有哪个能挑她的错。”
聂妩思索一阵,而后眼波又突然一转,那探究的眼神顿时叫裴明绘低下了头。
“好罢。”她沮丧地扶住聂妩的肩膀,“我是想去丹阳长公主府上问问,若是真的,我也好有个准备。”
聂妩叹息一声,而后拉住了裴明绘的手,郑重其事地看着裴明绘。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家主呢?”她柔声说道,“他可是你哥哥。”
裴明绘愣了一会儿,整个人就枯萎下来,她小声说道,“我知道。”
“但如果他亲口告诉我他要成亲了,我将有一个嫂嫂了,我不再是他最在乎的人。”裴明绘无助地捂住脸,“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忍住。你知道,如果他告诉我,我应该为他高兴的,我那时候应该笑,而不是不合时宜地流下眼泪。他那么聪明,我若说喜极而泣,他自然也是不信的。若是因为我,而坏了他的姻缘,我就真成罪人了。”
聂妩默默地将裴明绘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虽说聂妩爱做媒人,但她也没有胆子去做裴瑛的媒,何况还是做他与他妹妹的媒。
聂妩是裴明绘一手提拔起来的,也与裴瑛有过接触,裴瑛其人,别看他平日总是笑吟吟的,但是他若发起狠来,那真是无声无息就要人的命的。
“好了小姐,我们这还不是有一个温公子吗,你或许就可以把他当成家主,何必付诸真情意,权当聊解相思意罢了。”
裴明绘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一笑,“可这对温公子来说,这并不公平,他或许并不想这样。”
聂妩无奈却又心疼地看了一眼这个被世俗伦常困扰着的女子,叹了口气,道,“不问一问,怎么知道温公子不愿意呢?”
“好人家的公子,谁平白做人家外室。”裴明绘的目光看向博山炉上袅袅升起的香雾,看着它们本是一条线地升起,而后到了半空就如同雾霭一般逸散开了,静静地漂游浮动在温暖的屋中,“再说了,我有心,人家终是无意。就算他与我哥哥长得一模一样,却也不是我哥哥。”
“我决定了,我哥哥若我真的要尚公主,那我便去拜会那位公主,绝不让裴家姑嫂不合。”裴明绘的眼里分明有着泪,可是目光却是那样坚定,“如今我哥哥虽然位极人臣,可底下的人不知道想要跟哥哥作对。有道是,水满则溢盛极而衰,若是真的尚公主,何尝不是一份保障呢?我这个做妹妹不能帮衬上哥哥,总也不能给哥哥添乱。”
话里这么说,只是裴明绘心里头知道,除非裴瑛疯了,否则他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妹妹又男女之情呢。
一切的不能言说的痛苦,又何尝不是自己自找苦吃呢。
裴明绘心知肚明,这些道理她怎么可能不懂,她一向心思入微,若是裴瑛真的对她有男女之情,自己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呢。
清晨时分,东市主街两侧皆是连绵板棚,各处巷子也是店铺林立,各处皆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中有背着货箱叫卖的小贩穿行其间。料峭的寒风穿梭而过,吹得各处揽客的幌子随风摇荡,几乎要连在一处。
裴明绘和聂妩并着明月坊的执事来东市,先是看了各处麻布丝绢的交易情形,并备细问了各宗商品的交易情形,尤其是粮食之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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