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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给鸭子与付彪打电话前,他们跟小五与金毛待在一块。
金毛与小五,被我囚禁在双塘街道菜市场里,在曾经我们五兄弟经常聚会,最近两三年很少去,而今已差不多彻底荒废的聚义堂附近的楼上,有一套鸭子用假身份证租的房子,小五与金毛,就被关在那里。
通知付彪与鸭子后,他们俩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赶到了长城酒店。
酒店包房里,我给鸭子与付彪各倒了一杯茶,望着风尘仆仆的两人,我没有任何铺垫的就把答应跟刘彦明在百威酒店见面谈和的事儿说了,并且把办刘彦明的事儿,毫无保留的跟他们说了。
其实,面对鸭子与付彪,我可以有保留的。
我可以夸大其词的放大他们帮我办这事儿的好处,我相信如果是刘彦明的话,他肯定这么干,给下面兄弟画一堆吃不完的饼,同时做两手准备,万一事情有变,立马弄死兄弟,就像去年得知大屌可能被公安抓住时一样。
两个角色,两幅面孔,刘彦明可以无比丝滑的切换。。。
我不想这样,兄弟也是人,是成年人,是有思考能力和自身利益的人。
我不想跟最亲近的兄弟玩套路,所以,我说了,毫无保留。
鸭子与付彪听我说话,一时间都没说话,似乎在思考,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鸭子,彪哥,我是这么想的。”
喝了口茶,我打破沉静,缓缓说道:“你们多少也了解刘彦明的性格,事情一旦没搞成,迎接的恐怕是刘彦明的疯狂报复,这个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你们是我何嘉祥最信任的兄弟,而今闹到这个局面,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是不会后退回头的,但是你们还有选择,你们要考虑清楚,是赌上身家性命跟我干,还是现在就退出,我们把话聊明白,聊透了,我不搞道德绑架,不管你们怎么选,都是我兄弟,我绝对不得为难你们。”
鸭子动作迟缓的将烟头伸入烟灰缸,捻灭,说:“四哥,这些话没必要讲的,四哥讲义道,兄弟们心中都有一杆秤,心里清楚的,我也不是小孩,晓得轻重的,你直接说事就行。”
付彪沉声说道:“四哥,我付彪是个莽汉,我不太会说话,我就晓得一个道理,做人,要有来有往,有恩有还,如果不是四哥你,我肯定还在打零工,干点卖力气的活,有活就风里来雨里去,没活就缩在街角,跟熟人打打牌,吃五块钱的盒饭,大概就是这么个样子,而今我能有今天,全靠四哥抬我,这些事儿我都记在心里,大道理我不会讲,我就服四哥你,你讲话就行!”
莫名其妙的,我感觉内心涌入一阵暖流,感觉一种莫大的欣慰。
我起身,重重拍了拍鸭子与付彪的肩膀。打流这么多年,很多激情与快慰都在渐渐淡去,而鸭子与付彪,依然能让我欣慰。
……
那天晚上,大约快十二点时,鸭子与付彪便离开了。
他们去了哪里,去干些什么,用什么家伙事,还叫不叫人,我不知道,我也不需要去过问。
足够的信任,自然也要给他们足够多的自主空间,这些细致的事儿,我了解的越多,对我对他们,都未见得是好事儿。
我的任务是下达指令,而他们的任务是执行。
至于过程,他们自己商量着办。
是当街掳走绑了刘彦明,还是事先去百威酒店见机行事,或者在刘彦明离开酒店的路上择机动手,这些,都不是我操心的。
我需要操心的,是我自身的安全。
因为猜忌也好,直觉也好,我有种很强的预感,我预感刘彦明不会安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很可能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不定,此时此刻,在江东的某个地方,刘彦明也在跟他的手下商量着,怎么搞我。
刘彦明的性格为人让我不得不这么想——就像一个正常人跟一个暴虐嗜杀的恐怖杀人犯同住一间房一样,正常人一定是提心吊胆,时刻警惕着,整夜都无法安眠,因为杀人犯过往的暴虐残暴历史已经深深刻入正常人的脑海,哪怕杀人犯一个简单的坐在床边伸懒腰的举动,也会引起正常人的无数负面想象。
正常人会想:
他在伸懒腰,是不是太无聊了,伸完懒腰后,就要杀我?
他在伸懒腰,伸懒腰的姿势有点夸张啊,他是不是要动手杀我了?
他在伸懒腰,伸懒腰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扭脖子,为什么手掌握得那么紧,这一定是准备动手杀我了。。。
……
你可以说这个正常人有被害臆想症,但同样的伸懒腰行为,如果两个都是普通正常人,那肯定不会有这么多的联想猜测,除非其中一个真的有精神病。
我是精神病么,应该不是。
但正如那个暴虐嗜杀的杀人犯一样,刘彦明过往的无数心狠手辣、伪装、寡情的黑历史,促使我不得不这么想。
就像分居多年终于去了民政局办完所有离婚手续的夫妻一样,我们早已经不是兄弟,也已经分家,我们之间的信任已经为0甚至为负。
而信任崩塌,是我们兄弟走到如今这个局面的直接罪魁祸首。
……
信任崩塌的关系很累,很熬人,这种关系的维系成本极其高昂。
为保小命,为了提防刘彦明无时无刻可能出现的致命杀招,第二天,我出门了。
在出门前,我让海子去双塘街的聚义厅,去最里面的房间的柜子里,拿了一件衣服。
一件防弹衣。
那件曾经峰哥送我的防弹衣。
时隔很多年,我又穿上了这件衣服。
穿上防弹衣,拿着峰哥送我的那把曾经精致而今有些脱漆的手枪,然后打电话叫人。
我叫了四十多个人,开了八台出租车,到我家来接我。
在那个下着蒙蒙雨的傍晚,当八台出租车打着双闪簇拥着黑色皇冠,浩浩荡荡的宛如迎亲队一样,从长城酒店出发时,从街道两侧的很多普通人眼里,我看见了一种羡慕。
我无法从这些羡慕嫉妒的眼神中,捕获哪怕一丝一毫的快感,相反,而今的我,内心只有沉重和几分难以言说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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