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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些干粮,明日启程。”季玖既没有打,也没有罚,仿若不曾发生过任何事,回房去了。
夜深,季玖展开画卷,纸上满目桃花,鲜艳欲滴的开着。却不是伊墨画的那幅。
红色的花海里,交叠着两个人,下方那人身上布满桃花,仰头微眯着眼,轮廓一眼看去便是男子,却捎了一丝妩媚。腿是抬着的,绕在身上男人的腰上。上方那人低着头,长发散落,遮住了脸,只有腰身曲线,挤在身下人的腿间。
竟是在交欢。
落英缤纷的花海里的情事,却无丝毫淫囗靡之气,只有说不出的脉脉温情。
季玖提起笔,在那人的脸上添了眼,又描了鼻与唇。
那是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却又分明不是他。
花瓣四处飘散着,铺了一地,又叠到了天上,漫无边际的艳红,灼目刺眼,却落在那两人身上时,安馨宁谧。
画名为《故乡》。
季玖看着那幅画,看了许久。最后重新取了一张纸来,展开,沉吟片刻,再次落笔,却是最简洁不过的笔墨,画了一座坟,坟茔前有碑,坟上又有荒草丛生。
那是将军的坟。
也叫《故乡》。
将画卷收好,季玖取了火盆来,一年多的心血,付之一炬。
第二日,一切业已收拾好。沈珏牵了马,在院门外候着。
季玖在屋内,站在床侧,也不知想起什么,眼底的落寞昭然若揭。
最后,他低下身来,侧脸贴着枕畔的另一只软枕,轻嗅着曾经那人,遗留的发香。
亦是同样,温情脉脉的。不输与焚烧的画卷上,那个与他面目相同的人。
伊墨是在的。隐着身形,远远的站在一边。以他的性子,该是出来取笑的。
然而他却没有动,只静静看着,看那人闭着眼,嗅着床榻上自己曾睡过的软枕。
看着他说不出口的,深情如许。
片刻过后,季玖直起身,脸上淡漠如常,提起剑走出去。
一把锁,锁上了这院中发生的,和来不及发生的一切。
第二卷·三十
建元十四年冬,匈奴大军压城,大将军季玖领兵八万,出城迎敌。鏖战三日,匈奴退军十里,至歇马坡安营扎寨。
刚刚入冬,本不该如此寒冷,今年天象却有些诡异,匈奴退军后大雪三日,初雪竟比往年提前了月余,不知兆示着什么。
沈珏带了个人见季玖,却是申海。
申海笑着行礼,是下属的礼仪。季玖呆了一下,才犹豫着道:“我的粮草官,莫非是你?”
申海道:“新官上任,请将军多担待。”
季玖没想到皇帝会调申海来做他的粮草官,一边觉得这是大材小用,一边又觉得宽慰。有申海在,这一战就是打个十年,他也不怕军队断粮。
当然,他同时自然联想到,申海来此,也是替皇帝监军的。
不过这种时候,季玖不愿意想这些,这些年皇帝做了再多恶毒的事,也没有亏待他,始终信任并倚重,这一点是无可辩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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