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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月第一反应不是庆幸,而是慌乱。
手臂上伤痕斑驳,颈项间掐痕犹在。所幸夜色很深,替他遮挡住了那些血色和伤痕。
失血过多,头脑有些昏沉。他晃了晃,站起身来,准备将这片狼藉交给谢昀。
衣摆却被一双手死死抓住,动弹不得。
——林遐依旧不肯爬出易命阵。
刀深深插在心口里,他却恍然未觉,一手抓着朔月的衣摆,一手死死抠抓地板,好像试图将那条扁平的衔尾蛇抓进自己怀里,吃进腹中化作血肉。
满地淋漓鲜血。
他忽然露出白牙,如蛇一般:“不……你在骗我……”
“你在骗我是不是?”他扑上去,声音越来越笃定,几至仰天长笑,“你一定是在骗我……你明明是不死之身,我看的清清楚楚,怎么可能突然失去……”
话未说尽,他跌倒在地。谢昀皱眉将他拖开,却下意识看向朔月。
林遐的声音嘶哑,回荡在废弃的宫殿里,再清晰不过地传入他耳中。
在他们打斗的时候,打翻的蜡烛已经悄无声息地点燃了干燥的幔帐。无声燃着的火苗下,他也看见了那藏在夜色和衣袖之下的伤口,看见了那些涌出的血。
谢昀一时怔怔,眼前再度浮现出那日所见的伤疤——固执地盘旋心口上,蜿蜒,丑陋。
原来……竟是真的吗?
巨大的惶惑如夜幕降临。握刀的手浸透了滚烫血液,谢昀却犹觉寒凉。
下一刻,他看见朔月摇了摇头。
在林遐看不见的地方,朔月对他笑了笑。
“我吃了药。”他用口型说。
“我骗他的。”
他无声地重复。
地上绘制的衔尾蛇已经被踩踏得看不出原本形容,更别提那些将它浸泡的鲜血。此刻任谁来看,这一地狼藉都只是小儿涂鸦,与长生秘术扯不上任何关系。
林遐直直盯着朔月半晌,突然握住那柄穿透胸腔的刀,用力一拔。
谢昀反应很快,片刻喘息时间都没给他留,刀刃直直横上他的咽喉。
——这是他的儿子呢。林遐如此想。
尽管他曾试图杀死谢昀,而此刻他也即将被谢昀杀死。
他挣扎着调转了方向,看向面若寒霜的谢昀。
胸口血流如注,但此刻如果能敷药止血,兴许自己还不会死。
原来受伤这么痛吗……金贵养大的林家少爷没受过这种委屈。
不知怎的,林遐想起了那个枯守庵堂的女人。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二十年前,可今日那些哭喊和泪水却格外清晰地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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