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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前……
“爸爸…”
秦银落那句“爸”的尾音,像一片轻羽,缓缓飘落在病房凝滞的空气里。
秦云杰久久未动。
男人饱经沧桑的脸上,那双沉静内敛、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眼睛,此刻却只是安静地、近乎贪婪地注视着儿子近在咫尺的侧脸。
那目光沉重得像是在丈量十五年的时光沟壑,又像是在一张褪色的旧照片上徒劳地寻找着那个曾被他高高举起、咯咯笑着的“小团子”模糊的轮廓。
怀念?有。
不舍?或许更深。
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决绝。
片刻的死寂,几乎能听到尘埃落地的声音。
突然秦云杰的胸腔里,忽然出一声极其短促、近乎气音的低笑。
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愉悦,只有一种沉到骨子里的疲惫和某种尘埃落定般的苍凉。
他不再看秦银落,身体猛地向后一靠,重重陷进蓬松的白色枕头里,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他慢慢抬起自己那只骨节粗大、布满厚茧的手,用力地、近乎粗暴地盖住了自己的眼睛,挡住了所有可能泄露情绪的光。
秦银落依旧保持着那个微微躬身、侧耳倾听的姿势,像一株在寂静中等待回音的植物。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声意味不明的低笑,以及父亲动作间那份不同寻常的沉重。
他慢慢侧过头,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投向被父亲手掌覆盖住的脸:
“嗯?”
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儿时般天真的探究。
站在稍远处的龙谨枫脸色已然完全沉了下来,带着种山雨欲来的阴鸷,锐利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探针,瞬间锁定了秦云杰
——锁定的不是他盖住眼睛的手,而是他另一只一直压在雪白被褥下,此刻因为用力而关节微微泛白青筋微凸的手腕。
龙谨枫缓步向前,每一步都踏在寂静之上。
他停在病床边,当年的稚童如今长成的高大身影几乎将秦云杰笼罩其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他曾经敬重,此刻却让他心底寒彻的男人。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审判意味:
“爸…”
他顿了顿,那声称呼里再无半分温情,只剩下冰冷的讽刺疏离:
“——或者说,‘秦警官’。”
龙谨枫的目光死死钉在秦云杰那只压在被子下的手上,仿佛要穿透布料,看清他紧握着的东西。
“我想问一句,”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刀,清晰地切割开病房里虚伪的温情面纱:
“在你做下面的动作之前…”
“你还记得,秦银落是你的孩子吗?”
“或者说,你还记得,你曾经…还是个警察吗?”
龙谨枫话音落下的瞬间,病房内陷入一片凝滞。
秦银落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他显然没料到龙谨枫会如此直接、如此冷酷地撕开这最后一层遮羞布。一丝极淡的叹息无声消散,他缓缓直起身。
秦云杰盖着眼睛的手没有动,但那只压在被下的手,终于缓缓抽了出来。
在他布满厚茧的掌心中,赫然躺着一支细小的号注射器,针尖在灯光下闪着一点寒芒。
“昨天检查的‘医生’给的,”
秦云杰的声音从手掌下传出,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沙哑和疲惫。
“他手腕上戴着块电子表…表盘背景,是你母亲的照片。”
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冰冷的注射器管壁。
“至于这里面是什么…”
“能暂时锁死‘钥匙’核心的抑制剂。”
他吐出的字眼像沉重的铅块,砸在地板上,“他们…只敢在‘钥匙’失效时亮出獠牙。”
“钥匙?”秦银落微微一怔:“是指我?”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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