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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承骁的眉心一跳,不与他废话,伸手要过密报,在桌上摊平了阅读。
纸上的信息极其简短,寥寥几行字就交代了始末。
纪闻谨慎地觑着他的表情,见他一目十行看完纸上的内容,眉头越皱越紧,心道一句不好,立时机敏地往后一退。
果然在下一秒,只听“砰”地一声,那支摆在桌上的花瓶就在他面前的空地上碎成了数瓣。
门外接连传来扑通的声音,估计是心惊胆战的内侍们跪了一地。
无人说话,屋内一时陷入了沉寂。
纪闻在心里叹口气,估摸太子爷瞬时的怒意散得差不多了,才摸着鼻子上前道:“殿下,这事也不能全然怪罪底下的人。”
“密探来报,萧元景身边带着十二部,很难刺杀成功。”
“况且据信上书,他们在巷道里找到了带血的衣衫和佩剑,萧元景很可能身受重伤,甚至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梁承骁按了下太阳穴,缓解忽然发作的神经抽痛,拣着重点问:“十二部的人呢,可有捉到活口?”
纪闻沉默了一瞬:“没有,遇上的都是死士,一发现落入敌手就自尽了。原本还在活动的那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一个月前全部失去了踪迹。”
闻言,梁承骁生生气笑了:“所以,你是想告诉孤,一个叛逃的敌国藩王,领着他的人马,凭空在晋国的土地上消失了?”
见他这副神态,纪闻也不敢插科打诨了,低头道:“……殿下息怒。”
梁承骁看他闪躲的眼神就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只是懒得拆穿,将密信扔回他身上,冷道:“叫纪廷滚去接着给孤查,掘地三尺也把人找出来。”
“孤费尽心思,以巫佚为棋,才设计了这么一个兄弟离心的局。错过这次,再不会有这样的良机。”
“萧元景此人,活着就是无穷尽的后患。不论何时何地见到他,格杀勿论。”
“……”
好在只是滚去接着查,不是叫他人头滚地。
亲弟弟的狗命保住了,纪闻暗中松了口气,跪下肃然应了是。
又过了半晌,直到听见里头打砸的动静完全不见了。常贵才缩头缩脑,小心地来叩门,低声道:“太子殿下。”
半天没得到里头的答复,他几乎把耳朵贴在了门上,才听梁承骁不耐烦的一声:“何事?”
这声音一听就是余怒未消,常贵打了个哆嗦,不敢在这时候去触他的霉头,赶紧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魏王殿下如今正候在门口,说是听闻您又挨了陛下的训,心情不佳……所以要带您出去找乐子呢。”
—
与上下噤若寒蝉的东宫不同,魏王府内歌舞升平,一派欢欣和乐的气象。
魏王从荣贵妃宫里请安出来,得知今日晋帝又在朝政之事上借题发挥,狠狠敲打了太子,心情大为舒畅,连饭都多吃了两碗。
左拥右抱着两个美姬,宴饮取乐的时候,一个新得宠的妾室看出了他的愉悦,问他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魏王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加之妾室侍奉得力,于是也不避讳她是个见识短浅的妇人家,将太子是如何招惹了皇帝厌憎,又被叱责罚了禁闭一事绘声绘色地讲了,逗得左右美人笑得花枝乱颤。
晋国上下皆知,魏王是皇帝最宠爱的荣贵妃的儿子,也是除了太子以外最有力的皇位竞争者。近些年太子越来越不让皇帝满意,反而是魏王屡得青眼,连带着在朝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这般情势下,也难怪看见太子倒霉,魏王就幸灾乐祸了。
魏王嗤嗤笑道:“外祖还总让本王时刻警惕太子,不得父皇宠爱,他连储位都坐不稳,有什么可忌惮的。”
两侧的姬妾听了,纷纷娇笑称赞魏王英武绝伦,太子暴虐恣睢,骄奢淫逸,根本无法同王爷相提并论。
魏王乐得听这些溢美之词,宴饮正酣,有些飘飘然时,有一名刚从青楼赎出的美人眼珠子一转,借着喂他吃葡萄的当口,向他献了一计。
“听姊妹们说,前些日子云妈妈刚从南面买了一批美人儿回来,个个生得同花骨朵似的,嫩得能掐出水。”姬妾掩着唇轻笑,“太子如今正是苦闷的时候,王爷不如以此为借口,邀太子去倚红楼游乐一番。”
“如此,既假意拉近了与太子的距离,卖他一个好,若是陛下知道了太子不在府中反省,反而跑去喝花酒,定然对太子更加厌弃。”
她在魏王胸口上画着圈,娇声道:“……王爷就能从中得利了。”
魏王光是听她软着嗓音说话,心就已经酥了,更别提她还说起了倚红楼新来的美人,心驰神往一阵后,猛地握住了身上作乱的柔夷,双眼发亮。
“心肝。”他亲了一口姬妾的唇,不吝赞美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聪慧呢。”
说着,又从主位支起因耽于酒色而大腹便便的身体,指使随从说:
“备车,本王这就去太子府!”
—
头痛,剧烈的头痛。
这是他醒来之后的第一感受。
好像有人拿了一把尖刀,生生撬开他的脑袋,在里面乱搅一通。疼得他恨不得抱住头在原地翻滚起来。
有人拿湿毛巾沾了水,小心擦拭他的脸颊,在那种濡湿的触感逐渐蔓延到眉心时,他倏而睁开了眼,一把攥住面前的手腕。
乍然重见光明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昏红的帷帐,散发着浓郁熏香的被褥,床柱雕刻着艳俗的合欢纹样,因长年累月的使用而显得有些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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