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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陆珩舟回过头去,许昌武赶紧掩起袖子擦了几滴莫须有的眼泪。
“只是下官作为臣子的,政绩几无,若再不能为太皇太后,太后与陛下分忧,我怕是要到死也不能释怀了。”
一番话说得真情切意,大有程婴夫妇舍去自己孩儿而去救赵氏孤儿的忠肝义胆了。
明绘想说什么,可是她一介寄人篱下的可怜孤女,又如何能够说得上话呢。
自己这幅容貌,反倒成了祸害。
正可谓怀璧其罪罢,自己又当奈何呢。
一想到自己就要被送去匈奴和亲,埋葬在茫茫荒漠,无上的悲凉涌上心头,她瘫坐在地上,静等着他们将自己待价而沽。
指甲深深陷进肉里,鲜红的血珠溢出,她几乎咬紧了牙光,才不至于叫自己流出泪来。
陆珩舟终于与许昌武商榷得当,便迫不及待把目光放在了明绘身上。
“这么美的人,送给匈奴,未免太过可惜了。”
陆珩舟走了过来,黑色的目光中贪婪昭然,他的手搭上了她的下颌,想要让她抬起头来,可是明绘一阵作呕,猛地偏过了头去。
陆珩舟眸光一暗,顿时将她的头强行掰了过来,明绘心里的屈辱更甚,不愿意被人当做物件一样把玩,顿时挥开了他的手。
陆珩舟的起家,是靠着是先帝夫人的姐姐,而后又及其识时务的像子孙辈一样讨好丞相窦玉才发达起来了。可如今他既然发达起来了,就绝不可能允许低下的人还如此违逆他。
明绘还没反应过来,掌风就已经到了,她一下子就被打倒在地,满头珠玉流苏摇晃,殷红的鲜血缓缓顺着嘴角留下。
“这……”许昌武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惊得嘴巴都合不上。
原本陆珩舟还存了将此女子纳为妾的心思,可是此女子桀骜不驯,看向他的眸光也是如此不敬,这样的女子,纵然有着绝世的容貌,陆珩舟却也是格外厌恶的,他所喜欢的,是能够柔顺雌伏的人,而不是像一匹烈马一样的人。
“我看,你还去大漠,去当一匹野马更为合适。”
陆珩舟甩袖而去,许昌武顿时大惊失色,赶忙追了上去,路过明绘的时候,还不望狠狠瞪她一眼,而后继续火急火燎地追了上去。
“大人……大人!”
如今左右仆妇见裴明绘竟然惹恼了家主,便也不再客气,直接将她粗暴地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将她丢在院子里,而后院门就落了锁,只留下小院上那四四方方的天空。
她仰起头来,雪花伴着雨丝,纷纷扬扬无声坠落下来,落在她的脸上,而后和着她痛苦而又无助的泪水,汇聚成溪流,顺着她的脸颊落下。
“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薄待我。”她泣涕哽咽,“你既然生我,又何必叫我孤独一人,又何必生我作个女儿,难道我就注定是要为人玩物的吗?”
难道她的结局就注定是失行孤雁无处可栖吗?
难道她就只能人欺辱而不能反抗吗?
为什么弱者被强者欺凌就是天经地义的呢。
爹,你为什么抛下我,自己一个人走了呢,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而将我留在这吃人之地呢。
她无力地匍匐在地上,无声地流着泪,无声地大哭起来,直到雨雪将她身上浇透了,她也依旧没有动,原本艳红的衣裙浸透了雪水,变成了了枯萎的红色。
直到雨雪停而浓云散,一缕澄澈明丽的阳光落在了她的眼眸之上,她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雨雪之后纯净阳光浮漾在她的眼睫之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边一般。
何必呢,若她这一生,注定了是如此痛苦,又何必再这样苦苦挣扎下去呢,与其作了礼物,叫他们得意,不若遂了自己心意。
既然不能痛痛快快的生,何不痛痛快快的死。
争锋朝堂上
河东郡去往长安城,一路走秦直道,一路经墩梁向东南行,到雕阴县后再折西南行,这一路上北风刮得又急又紧,涛涛渭水也成了坚冰,他们走过函谷关,穿过崤函古道,终于到了巍峨的长安城楼之下。
“你听说没,河东郡守送了个女孩过来,听说是个国色天香的人物呢。”
“河东郡守送女孩来做什么。”
“肯定是代替公主和亲,说什么要为陛下分忧,分明就是卖女儿。”
“谁家回送亲女儿去和匈奴和亲。”那人顿了顿,感慨一声,“八成啊,就是不是亲生女儿。”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又有一人从后面插了话来。
“你还真说对了,真不是亲生的女儿,听说,是他的外甥女。也就是没爹没娘的,他才敢这么欺负。”
“说什么呢。”又有一人站了出来,“陛下策问要开始了。”
“马上来,多谢庄兄提醒。”几人连忙向庄青生一拱手,联袂去了。
庄青生遂摇了摇头,而后也就跟着去了。
冷风呜呜地吹,越过明堂的大开的门窗,吹起裴瑛的衣袍,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珠如同漆墨一般漆黑,他似乎并没有将外头这些话听进心里,但是修长优雅的手指却在缓缓收紧。
帷幕之外,是皇帝在同诸侯举荐的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之士在会商要事,评断他们的才能,然后把他们放在合适的位置之上。
裴瑛清楚,这是皇帝在遴选新的官员,而且,其中便有在先帝之时便成为博士的董仲舒。
一入夜,他就去拜访了丞相窦玉。
窦玉似乎并不奇怪裴瑛会来拜访他,或者说,他早就等待着裴瑛。
披着一身的风霜寒气,裴瑛在管家的引领之下进了内室,内室之中几个大燎炉烧得火热,丞相窦玉披着深色狐裘,在长案之后靠着凭几,就着一壶凤酒,消磨冬日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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