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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什么事。”
长公主自然也明白无利不起早的道理,遂直接了当地问道。
“原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最近长安不安生,有些人就借此打上了明月坊的主意,妾实在心里不安,特来寻长公主的庇护。”
丹阳长公主闻言,偏过头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点子小事,你自去寻你哥哥去,哪里还有大费周章来找本公主。”
“长公主有所不知。”裴明绘装出一副愁苦的模样,“虽说妾的哥哥位居高位,却也有许多掣肘的地方,况且,最近几日风向不对,哥哥的话,怕也是不顶用了。妾也是实在没了办法,便只能来长公主殿下了。”
“毕竟只需长公主一句话,他们就会安分了。”
“你倒是个好妹妹,知道心疼哥哥。”
丹阳长公主笑了起来,将绢面团扇按下,一双雍容的凤眸里满是探究之意。
“本公主听说,前几日你哥哥同丞相发生了争执,听说是为了抢一个人,你可知道是谁?”
面对丹阳长公主这番话,裴明绘咽了咽口水,遂谨慎地回答道,“这件事,妾也有听哥哥说起过,应该是温家的小公子。”
“温家小公子……”丹阳长公主微微扬起下颌来,露出优雅的脖颈来,“原来是温珩啊,他竟还活着呢。”
“能在裴瑛手底下活着,倒也有几分本事。”
裴明绘深谙长公主脾性,见她已然松了口,便乘胜追击:“虽说明月坊是妾自家,只是关涉到西域之行,妾得长公主引荐,才得此机遇让裴家丝绢出国门而入西域。长公主的恩德,妾时刻铭记在心而丝毫不敢有所遗忘。”
“但如今有人心思不正,几次为难妾与裴家,甚至明月坊的产业也受到了损害。若是在这般下去,怕是西域之行要遭殃了。”
“听哥哥虽未明说,但妾斗胆猜测,正是这个温珩,因着与妾的哥哥结了仇怨,便也连带着将怒气撒在了明月坊上。恐怕上次明月坊失火之火,泰半也是他的手段。”
“天下谁人不知,明月坊冠着皇家之名,公主之恩。那温珩就算与妾的哥哥两相斗争,他也该看在长公主的面上,不与明月坊为难才是。”
“可见,这温珩胆大包天,藐视天恩。妾斗胆,请长公主的旨意,将温珩拿下问罪,以正皇家威严!”
撒谎!
丹阳长公主闻言,先是垂眸思考了片刻,而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幽幽偏过头来:“你的话,很有意思。虽然这个温珩还未曾露过面,但京城里的这些风波,也定是他上蹿下跳整出来的。”
“既然如此,我便给你权利。”
“可是,能做到哪一步,就看你的本事了。”
等到裴明绘回到裴府的时候,府上已经上灯了,鳞次栉比的房屋上灯火点点,像是秋季湖畔的星星萤火。
“你先回去罢。”
裴明绘松开了聂妩的手。
“天也黑了。”
聂妩知道裴明绘又要去找裴瑛,便点头退下了。
裴明绘深吸了一口,将心中的情绪都收拾好了,便往裴瑛的院落走去。
行至半路,裴明绘忽然听见一声小姐,遂止住脚步,回头看去,便见一道笔直如竹的身影。
来者乃是长安裴府的府令,名唤苏央,别看他年轻,做事却分外干练,为人老于成事。苏央少年时便跟着裴瑛,与她的父亲明子玉也有很深的交际,他在裴瑛微末之时就跟在裴瑛身边,很受裴瑛倚重,便让他坐了长安裴府的府令,管辖裴府诸多事物。
裴明绘很是敬重苏央,这个陪伴自己哥哥走过最艰难时刻的人,她遂点头致意:“苏大哥。”
苏央见裴明绘依旧满面愁容,便心知她又为着裴瑛不理会她的事而伤心难过:“家主叫小姐去书房找他。”
裴明绘闻言顿时大喜,一时喜形于色,急忙问道:“那哥哥可还生气?”
苏央笑道,“家主怎么真的生小姐的气,小姐到时候只要说几句好话,什么问题解决不了。”
裴明绘激动地点了点头,遂匆匆往书房走去。
等过了月门,裴明绘便看见书房窗户中透出的点点光亮,原本快速奔跑的步子却慢慢地停了下来,改成一步一想,在心中思索该说什么,怎么说才能让哥哥消气。
她走过白石小径,自红梅扶疏间走上台阶,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她却又犹豫了。
她的手轻轻自温暖的狐裘里探了出来,扶在一旁的红漆廊柱上,却为其上凝着冬日大寒之气所冻,悻悻地收回了手。
因着还未想好要怎么说,她便只能在此处徘徊着。
她负着手,垂着头,慢慢地走在露台之上,看着冰冷却明亮月光倾泻下来,拂亮自己裙裾之上金银丝线,而后照出自己的影子。
她的影子跟她一样,也徘徊着,犹豫着。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又要怎么说。
裴瑛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虽然很多人都说裴瑛不是真的生气。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都会说他不会真的生她的气呢。
是因为她是他的妹妹吗?
哥哥怎么会生妹妹的气呢?
裴明绘摇了摇头,抿紧了唇。
她不由神思悠荡起来,若是他生气,是为着她与温珩在一处呢。
若是这样,她倒有些高兴。
可这又怎么可能,他只是恨铁不成钢罢了,生气自己不听他的话,总与那些危险的人的缠在一起,再受了家法之后反而知错不改。
许许多多的可能,怕没有一点事她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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