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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知禾很少见他外露愠色,但仅仅片刻间,贺徵朝颔首看向她的?面色,又换上儒雅温和。
“去车上等我。”
他摸了下她的?头,淡声嘱咐。
温知禾大脑还一片混沌,很含糊地“嗯”了声。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稀里糊涂地上了车。
夜晚的?风不算凉,徐徐拂过,满是轻柔感。温知禾裹了件小毛毯,开着大半的?窗,放空大脑般无神地看着晚间仍然?金碧辉煌的?剧院。
眼观景物,心里满是人。不论出于何种缘故,温知禾都实?在好奇,到底这位钟小姐是因?为什么事要和贺徵朝私下谈话。
但好像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吧。
温知禾抿抿唇,想低头玩会儿手机转移注意力,但用?眼过度又实?在酸涩不堪,干脆头抵枕靠,阖眼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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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往休息室前,贺徵朝已经预料到,会听见哪番话。
礼宾在前方替他开了门,果不其然?,钟嘉意见到他的?第一行为,便是踩着高?跟鞋踱到面前,高?举攥紧的?拳头,扬声不忿:“你明明答应我的?,拍哪件都不拍那件珠宝!”
即便出走大半年?,她也仍然?是个喜欢使小性子的?女孩,归来不褪任何锐气。
贺徵朝半抬起?手,以臂略略抵着她要落下的?拳头,面容平静得淡漠,不言不语时,总有令人不自觉闭上嘴的?冷感。
……和刚打招呼时的?如沐春风,分?明是两?副面孔。
钟嘉意的?焰火蔫儿了一截,很快又换楚楚可怜的?模样,要去攀他的?臂弯:“大哥,你不会有了大嫂就?这样对我吧……”
贺徵朝不着痕迹地侧身拍了下她的?肩,目光掠过那张演技拙劣的?脸蛋,唇角轻扯。演起?来还不如温知禾,至少人的?眼睛是真会泛红冒泪花。
钟嘉意扑了个空,贺徵朝低眉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嗓音沉静得像浸入毫无波澜的?深海:“我怎么对你,为什么这样对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漆黑的?目光从头顶定格在腹腔,仅一瞬,钟嘉意便下意识提起?包包,往那里一挡。
贺徵朝没?有过多?探究,系紧袖口,侧身要离开,临走前睇凝着垂眉顺眼的?女孩,只落下最后一句忠告:“这是你的?人生?,旁人没?法为你做主,别想着能帮你,不论这事还是那件事,好自为之吧。”
他走得干脆,听他逐渐不再的?步伐声,钟嘉意以掌覆上腹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但低迷的?情绪仅维持片刻便消散,钟嘉意吸吸鼻子,拨去电话给经纪人,横眉恶狠狠:“发,就?要发!那些通稿给我照常发,我今天的?钱可不是白花的?!”
经纪人已经习惯她的?风风火火,答允过后,又贴心地问了声:“……那你大哥那里。”
提及“大哥”二字,钟嘉意少见地缄默了须臾。她咬着指甲在原地来回踱步,思来想去道:“我去借借看,反正是我大哥,要是借不到……”
她闭眼破罐破摔,轻哼:“那直接做个假的?,他们总不能出来对我打假。”
-
贺徵朝从休息室出来不久,夏博易刚办完手续,迎面汇合之后,贺徵朝松了松领带,很淡地沉了下气:“盯着点?儿她。”
夏博易知道贺徵朝刚才?是见了谁,但这个“她”字可指代的?有俩人,他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
贺徵朝冷冷道:“贺宝嘉。”
夏博易顿了顿,点?头说好。
来时他们坐的?是一辆车,贺徵朝携夫人回家,那他只能坐另一辆车走。后门停车场的?迈巴赫已经停留多?时,司机李叔疲惫一天,坐在前排仍不敢放松,通过后视镜瞥见人,立马下车去开门。
车厢的?顶灯持续照暖,敞开之时,窝在侧方车椅的?女孩明显被叨扰到,蹙着眉把头埋得更深。单薄的?小毛毯将她裹得严实?,两?条交叠搭放的?白皙小腿却无处遮掩,就?这么明晃晃地映入眼帘。
贺徵朝进?了车厢,垂眼望她一直没舒展的眉头,手背轻轻拭过,本不打算吵醒她,但温知禾却眯起?眼,以浓厚的?鼻音小声嘀咕:“回来了……”
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入耳听进?心里,隐约牵动着某处,莫名中带了些理所应当。他没?去细究,也许是今夜的?无风无月,让人不由松懈平和。
贺徵朝没?挪开手,指腹撇开她额边的?碎发,眸光凝瞩不转:“嗯,回来了。是等很久困了?”
其实他只让她等了二十分钟,也许是今天竞拍得太投入,又有痛经发作的?缘故,温知禾一上车就?没?忍住睡着。
人一旦紧绷太久进?入睡眠状态,难免会意识模糊,说话不太清晰,好比在上课时强撑的?学?生?,笔记有在记,记的?是鬼画符;老师的?点?名有听见,回的?是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温知禾就?是这样,她知晓自己得乖乖回话,梦里有多?清醒,现实?就?有多?颠三倒四。
她哼唧咕哝些含糊不清的?话,饶是贺徵朝俯身去听,也听不出个所以然?。
深究她的?梦呓,本是毫无意义又浪费时间,罕见的?是,他却是愿意这么做。攥着她外露的?发热的?手,贺徵朝垂眼,低缓的?声线悄然?凿开梦境的?屏障:“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听不清就?听不清……又不是头回等……”温知禾闷声说,带了些嗔意。
贺徵朝不恼,带些若有似无的?笑腔,像不信:“等过我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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