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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主家出了事,府中一片愁云惨雾。
四个仆役都是刚雇来不久的,原本就听闻这宅子不大吉利,心里有些犯嘀咕,如今住着还没几天,自家大人就莫名被下了狱,他们更觉得惶恐不安。
常媪压低了声音说:“这宅子荒了多少年了,一直没人敢租敢买,偏生女君不信邪,就这么大喇喇地住进来了,也不请人做个法事驱驱污秽。这下好了,申屠大人出事了吧?这才走马上任当了多久的官啊,风头还没出,人先被关起来了。”
燕丫头瞥了眼后院,搓了搓手臂:“听我祖母讲,这宅子前头的主家都没有好下场,当了官的遭贬黜,做生意的亏大钱,从前还撞邪死过人呢……阿母原先叫我不要来的,可我想着女君和善,给的工钱又丰厚,有什么邪祟,这么多年也该散了吧,谁承想……”
“不至于吧?我反正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五大三粗的阿鹏道,“我瞧这宅子挺好啊,又大又敞亮,哪里像是有邪祟的模样?何况申屠大人到底怎么了也没个准信,咱们就别自己吓自己了吧。”
“你成天就在柴房大院附近晃悠,年轻人火气又旺,能看出什么才怪了!”老丙头丢下手里编的笸箩说,“明明没漏雨,西边那间厢房里却总犯潮气,阴冷阴冷的,我在里头做上半天活计,腿脚就又僵又疼。依我看,多半是有怨气不抒,阴魂不散……”
沛儿实在听不下去了,丢下擦洗布巾,叉着腰厉声训话:“乱嚼什么舌根!主家的事轮得到你们在这儿议论吗?女君宽厚待你们,倒养出些搬弄是非的毛病了?再让我听见半句浑话,收拾收拾滚出去做苦役吧!”
当即所有人噤若寒蝉,缩着脖子散开干活。
傍晚时分,谭怀柯从陶府回来了,沛儿张罗着端上热乎晚饭。
谭怀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胃口:“别浪费了,拿下去给大伙儿加餐吧。”
见她满脸疲惫,沛儿只能撤了餐食,重新给她奉上茶点:“女君多少吃点,切莫太过忧心,伤了身子。”
谭怀柯揉了揉额角:“陶大人说此番举动威慑居多,倒不会真把小叔怎么样……但他终归落到了有心人的手中,只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长夜漫漫,屋里的灯亮了一夜。
申屠灼一日不回,她又如何睡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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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突然有一群官兵来拍门,谭怀柯没去铺子,便亲身来迎。
大门一开,十几个官兵呼啦啦闯了进来,领头的大声喝道:“奉京兆尹之命,前来搜查大行治礼丞的宅邸!”
沛儿慌张去拦:“搜查什么?各位官爷,我们公子犯了什么罪?毫无缘由就把人抓走不说,怎地还要上门抄家吗?”
官兵一下推开她,不以为意道:“不是抄家,是搜查。官府办差,你们这些小娘子懂什么,来啊,给我好好搜,每个角落都别放过!”
谭怀柯扶起沛儿,眼看着十几个人就要冲进府里,镇定地说:“也好,早就听闻这老宅不祥,前头两任主家也都遭了难。昨日我特地去问了大师,大师说这宅子里怕是有些厉害邪祟,常人镇压不住。刚巧各位官爷来了,就顺道给我们好好翻翻,官爷们火气旺,兴许能把那邪祟吓跑呢,我们也算能安生了。”
领头的官兵冷哼一声:“把我们当驱邪镇宅的了?你就不怕搜出什么罪证来,给申屠灼定个死罪?”
谭怀柯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面上装作浑不在意:“官爷,我一个嫁进申屠府的望门寡,没有郎君护持,不受君姑待见,得靠自己做生意过活,哪还能顾得上旁人?
“先前好不容易供着小叔察举授官,谁承想他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眼下出了事,我巴不得撇清关系。尽管搜,搜出什么来,尽管定他的罪就是了,只要不是什么诛九族的大罪就行了。哎呀官爷,不会真要诛九族吧,那我这寡妇的命也太苦了呜呜……”
“不至于,小事而已。”官兵嗤道,“有箱南边来的贡品失窃,东西过的他的手,我们大人怀疑他渎职贪墨,自然要过来搜搜赃物。你是他阿嫂?你且交待清楚,今日申屠灼可有带什么可以的箱货回来?”
“箱货?没有啊……”
与官兵随意攀谈着,谭怀柯心下稍安,正如陶大人所言,果然是个巧立名目的小罪名。说是渎职贪墨,回头找到了对方想找的东西,就正好定罪,找不到就赔个不是,后路都留好了,左右就是个过场。
府中刚开始搜查,忽然又来了一队人拍门。
看装束是安都卫尉,领头的说:“御史大夫有令,即刻停止搜查!”
官兵赶忙叫停了自己手下,问道:“怎么回事?”
卫尉解释:“那箱贡品找到了,是库房清点搬运的时候出了错,着实是一场误会。此事已然报与京兆尹,那边已经把人放出来了。听说秦王那边震怒,要来问责,趁着还没把人彻底得罪,赶紧打道回府吧。”
于是众人又呼啦啦地出去了。
官兵一改先前的嚣张,对谭怀柯和和气气地说:“我就说么,申屠大人那样的才俊,何至于如此糊涂,原来是一场误会。我等不过是奉命行事,还望大娘子莫怪。听闻秦王与贵府颇有往来,若是秦王问起,还请大娘子口下留情啊。”
说着他命人把翻乱的东西全部归回原位,这才火急火燎地走了。
送走了这两拨官兵,谭怀柯便让沛儿领着轿夫去接人,自己在门口等着。方才说人已经放出来了,得快些迎回来才稳妥。
不一会儿,轿夫把申屠灼抬了回来。
眼瞅着人进门时还好好的,大门刚刚阖上,申屠灼蹒跚两步,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谭怀柯大惊,连忙招呼仆役把他扶进屋里,又叫沛儿去城郊医馆请扶风过来。
守在榻前,她拧了拧沾水的布巾,敷在申屠灼滚烫的额头上,忧心问道:“这一天一夜,究竟生了什么?”
申屠灼闭着眼,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我没事,莫要心焦,自乱了阵脚。”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见他神智尚且清醒,谭怀柯道,“你浑身上下不见伤处,缘何起高热?”
“阿嫂,你把我浑身上下都看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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