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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些天身上的伤大大小小布满全身,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血水和脓水都淌到了地上,又没人清理,狱卒后来给他送饭,连碗都没有直接就将饭盖在地上,沾着血水脓水的馊饭散发出叫人作呕的味道,他不想吃,又不得不吃,死在狱中,等着他的是株连九族。
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只感觉自己的肠肉都好似烂了一般。
萧景元冷声道:“抬头。”
他似是嗤笑,“昔日秀才郎,今作阶下囚,刘大人好糊涂啊。”
“若是不贪墨,想必蒙顶石花这样的好茶,日日还都能喝上几杯。”
刘昌面色古怪,想笑又想哭,最终只是道:“微臣鼠目寸光,一时蒙了心智贪了银两,如今酿成大错,百死不足惜。”
“太子殿下今日来见微臣,微臣也实是说不出什么来了。”
他宁愿被送去流放,也好过在牢里半死不活地捱日子,太子的手段远不止此,要说刑罚,皮肉之苦都是轻的。
太子不仅要他疼,还要他怕。
萧景元看着他的神色,微微抬了下巴道:“你是说不出什么来了。戚少锦的手段不过十之一二,你就把该说的都说了出来。孤昨日大婚,也确实不想脏了手。”
“但是刘大人,案子从大理寺送到刑部被打回来的先例少之又少,你当孤为什么今日又来审你?”
刘昌遍体通寒。
他不敢往其他的地方想。
他这几天的折磨比严刑拷打还要痛苦许多,这顿饭更是不断提醒他先前的风光和现在的狼狈,而听太子的话,像是又知道了什么消息一样。
可他是真的什么都没再说了,他不能说,他不能说。
刘昌恐惧地俯首,砰砰磕头,“太子殿下,微臣知错,微臣知错了……”
头顶落下一片阴影,那杯好茶浇在他脸上,青瓷菱口杯摔得四分五裂,萧景元用鞭子勒住他的颈项让他强行抬起了头,眼神阴鸷而狠戾,一字一顿地轻声道:“皇上三年前下令拨银两万五千两重修泗州堤坝,户部送到泗州的银两,当真是这么多吗?”
“刘大人,你一个刺史,好大的胃口啊。”
最后一句明晃晃的讽刺,可刘昌死也不敢透露自己身后的人,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否认,“太子殿下,微臣不知,微臣当真不知……”
他现在真的信太子刚刚那句不想脏了手的话了,如果太子一开始就审他,只怕他早就疯了。
到时候疯子说的话,可信也不可信,传到御史台那帮人的耳朵里,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自己死无所谓,他的儿子才刚三岁,他不能连累他的孩子。
萧景元直起身子,看他眼神躲闪就知道背后确实还有隐情,他今日只是过来确认消息的真假,至于户部那边到底牵扯到谁,他慢慢去查。
刘昌不过是一块用来引路的砖头,自己今日提审他的消息传出去,晚上睡不好觉的人又该多几个了。
萧景元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刘大人,该吃的时候还是吃些吧。”
“案子结了,谁又知道你流放路上,能吃上几顿饭呢?”
刘昌哆嗦着抬手去刨饭吃,整张脸埋在饭碗里,满嘴的血水混着泪水往下咽,朝中众臣都称太子为人平和,行事良善,实际上却性格阴狠,手段下作,哪里有一朝太子的样子。
戚少锦见萧景元从那间屋子出来,连忙跟上去道:“太子殿下?”
萧景元平静地道:“结案吧。”
戚少锦愣了一下,心想这折腾半天还是什么也没审出来,到时候传到皇帝耳朵里,太子又是办事不力。
但他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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