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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圆……”
付灼俯身低头,在沈缘的唇间落下轻轻一个吻,又贴着他的唇角怔怔好一会儿不舍得分离,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喃喃:“……去京都,或许找到配型的机会更大。”
不仅仅是配型的问题,那边的医疗资源,原本就是小小的一个平岚市所不能比的,如若京都的医生能救得了沈缘,那么他就算把心血骨骼熬干浸透,拿之前得来的辉煌盛名去敛财,遭人唾骂到狗血淋头,那又有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比沈缘更加重要。
这一辈子,再也没有了。
……
……
沈缘高热不退,在惊厥中做了一场无边无际的噩梦。
黑乎乎的小巷子口,少年背着书包从充满模糊昏黄灯光的远处慢慢走过去,巷子尽头锁在铁笼里的那只大狼狗却忽然挣脱了束缚朝他猛扑过来,沈缘全身僵硬无法动弹,他听得见风声,听得见远处吵吵嚷嚷的集市叫卖声音,仰头也能看得见满天星光闪烁。
可那一刻他能做到的,居然只是呆愣在原地看着那只狼狗张开锋利的獠牙,少年嗓子里的气息散尽,像被木塞梗住一般,连自己的腿都无法感知。
再一转眼,他戴着白孝站在那长方形的深坑前默默无言,看着七八个人将那只沉重棺木用木杆和绳子套在一起,将它沉入地底下面去,周围的人面色有些奇异,七嘴八舌地指着那樽棺木说着些什么,但没有人流泪,没有人哭。
他也没有。
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包裹跌跌撞撞走到他身边来,一双形状姣好的眼眸里尽是恨意,早年卷了卷儿的发丝凌乱地垂下来,她腮帮子一鼓,手上用力,那只包裹便砰地一声砸在了棺木上。
“你爸死了!”那个女人捏着他的肩膀说。
没过片刻,又张开手臂搂着他恸哭起来,沈缘像是一只被牵着走的木偶娃娃一般,面对这副场景没做出半点儿动作来,女人的眼泪蹭在他的衣服上面,浸得透透的,他有些不舒服,便抬手推了一把,却又见面前女人抬起头来,怜爱地摸着他的头发说:“他终于死了……”
“没事儿,圆圆别怕。”
“妈妈给你治病,等治好了病……再去上学。”
场景再次转变,面前是一扇特别漂亮的彩色玻璃窗,映照着外头春光好景,温暖的阳光照耀进来,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可这回沈缘却像是预料到了什么最为恐惧的东西一般,喉咙处狠狠梗了一梗,居然屏着呼吸强行叫自己醒了过来。
“……”
沈缘睁开眼睛时大约是清晨,外头一线天光透过窗帘打在他的身上,映照着苍白无色皮肤下的血管都是透的,他却没觉得身上有什么暖意。
病房门被打开,沈缘侧头时正好与来人的眼眸对视,付灼的手里拎着一袋什么东西——大概是早餐之类的,他似乎很久没睡,凌厉狭长的眼眸中充满了疲惫,就连一直以来挺直的脊背也稍稍有些弯曲。
“付灼哥……”
少年声音喑哑,苍白面容之上几乎没有几分活泼的气息,瞳孔中的微光黯淡无力,或许是因为病痛的缘故,他裹着病号服的身躯还在被子里止不住地发颤。
付灼心头一紧,连忙放下手里的袋子上前去握住了他冰凉的手,几乎是在触碰到少年肌肤的那一刹那,有什么酸痛的情绪在他的心肺中生根发芽,逐渐蔓延:“小圆……小圆。”
“哥在这里,别怕别怕。”
沈缘侧头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臂,把原本已经整理好的柔软发丝又搞得乱糟糟一团,付灼无奈用手指给他刚梳整好,却见少年抬起肩膀整个上身完全缩进他手臂间,将脑袋埋了起来,好久都没出声。
付灼摸着他的头问:“怎么了?哪里痛吗?”
“……”
“小圆先放一放,哥去叫医生。”
“好不好?”
“哥……”沈缘抬起眼睛看着他,只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微弱气音,少年乱发之下的眼眸渐渐被光浸染,有了些勃勃生机,他张着嘴唇,好久后才说出两个字来:“我想……”
付灼:“小圆想做什么?”
“……”
沈缘眼睫轻颤:“……我想上厕所。”
……
……
付灼面不改色地站在小桌子旁边把买来的早餐一个个拆开摆好,而沈缘侧躺着缩在被子里埋着头成了一只鹌鹑,这模样像是恨不得能就地挖个大坑把自己埋进去,再叫人把土踩实了用木板盖下来才好。
底哪家好人会扒了别人的裤子搂着腿那样……连上个厕所都是哄小孩儿的语气,实在是太……
虽然说……
虽然他和付灼同吃同住,互相亲着抱着不知道腻歪过多少次,把嘴里的口水都交换过无数遍了,虽然付灼在床上也已经把他全身摸遍,剥光衣服吃透了好几回,但是……
但是没有这样的。
“小圆。”
付灼轻轻扯了扯被子,成功叫那颗小春笋冒出了有些微红的尖尖,少年从被子里探出一颗脑袋来,头发乱得像一团鸡窝,迷茫的眸中湿漉漉的水光潋滟,原本苍白的脸颊上也透出了一点淡红,耳尖处却是已经完全羞红了。
“吃饭了,别缩在被子里。”
付灼把小桌板移过来,低声哄道:“待会儿闷坏了怎么办?”
他拿了两个枕头搁在沈缘背后叫他靠着,端起桌子上的馄饨拿小勺子喂到少年嘴边:“来,已经不烫了。”
沈缘低垂着眼眸,张开嘴将那只小馄饨完全含入口中慢慢咀嚼着,脸颊边轻轻鼓起来一点儿,医院旁边早餐店里的东西卖得很实惠,味道又好,他几次住院的早餐都是付灼从那里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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