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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枳什么都不知道地来安慰他,骆枳以为这只是意外,骆枳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骆枳凭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个冷血的养不熟的怪物,是最卑劣、最自私、最擅长伪装和欺骗的没有心的恶魔,他以后的一辈子都要在绝望里赎罪了。骆枳凭什么还这么暖、这么干净?
……
如果不是为了给骆枳藏礼物,母亲会忽然去望海别墅,发现那些监控吗?
淬满了毒汁的荆棘从他胸口蔓延滋生,他死死攥住骆枳手臂上的伤口,那个伤口是骆枳自己咬出来的,出了血,血从他的指缝里渗出来。
他看着骆枳的手臂被疼痛刺激,在自己掌心里不自觉地发抖,心里终于长出恶毒扭曲的快意。
他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已经是一个星期后。
他完全不记得当时的事了,只剩下那种格外明确的阴冷的憎恨。
他沿着憎恨细细地回想,问身边的长辈母亲过世时骆枳是不是在边上。他看着那些人面面相觑,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却又不好明说,终于有谁应付着胡乱答应了一声。
……他有活下去的资格了。
任尘白挪动着眼睛。
他一点一点移动视线,看向站在自己眼前的荀臻。
对方给他做诱导的画面忽然跳出来。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受了荀臻给出的暗示,相信了荀臻说的话——唯独有一样,荀臻怎么都纠正不了他。
他只肯叫“小枳。”
他为什么要叫火苗小枳?
因为那是唯一还能被他死死攥着,拖进满是油污的漆黑冷水里的名字。
即使是已经被他拖进去,那颗枳树依然挣扎着往上长,把枝条吃力地往外探。
他狰狞地盯着那根细弱的枝条,上面竟然还是长出了嫩绿色的叶子,被露水洗得干干净净。
……
荀臻怎么都纠正不了他。
——为什么这场梦里,所有的事情都合逻辑,为什么找不出任何一点错?
因为这本来就是未来。
是他把未来全弄坏了。
任尘白忽然挣扎着爬起来,他整个人已经像是个游魂,跌跌撞撞地不顾一切往那片礁石跑过去。
他看见自己了。
他必须要阻止自己,那场梦必须继续下去,他不能醒,他不能醒过来。
为什么怎么都拦不住自己?为什么不给他机会?他知道错了,他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他应该把自己的腿全弄断,他怎么能扔了那个海螺……
他疯狂地朝海里扑过去,冰冷的海水瞬间吞没了他,海底尖锐的礁石重重砸在他的肋骨上。他的胸腔痉挛着,依然挣扎着往海里爬进去,拼命翻找着那些海螺,他翻不到被自己毁掉的命运。
荀臻的反应竟然没能追得上一个疯子,他们带人追上去,花了些时间才终于找到那块礁石后。
任尘白被海水里拖出来,手被尖锐的礁石划得血肉模糊,睁着涣散的眼睛。
他似乎是慢慢陷入了某种幻觉,恍惚着露出一点试探的笑。
“知到。”他呛着血沫,“知道错……”
他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总会心软的人,那个人大概是在幻觉里走过来,他迫不及待地讨好地伸出手。
笑意还没来得及落实,就瞬间凝固在他的眼底,然后消失不见。
……
他在幻觉里第无数次看见自己。
他忽然开始用力摇头,盯着那个地方惊恐地不住哀求,到最后甚至歇斯底里地边哭边高喊起来。
幻觉里的他不为所动,只是一步一步走过去,他看着自己的身影覆盖了骆炽那个模糊的影子。
他对骆炽的印象太模糊了,那一点模糊的火苗在瞬间消散,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痕迹,只剩下一片狰狞丑陋的漆黑。
他惊恐地哭叫着,他在那片狰狞间第无数次看见自己。
他看见自己走到礁石后面。
已经发生的事,不可能被抹除,也没有任何更改的机会。
他捡起那个上面只浅浅埋了一层细沙的海螺,不以为然地抬起手,扔进了吞噬一切的海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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