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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伦科先一步抵达了大厅,他收起了伞,随手交给了候在一边的侍从,站在檐下,准备等一等跟在後面的林客与埃尔。
这里是一处老式的教堂,外表是哥特式的建筑,有尖尖的顶,最高的地方是钟楼。
等一会做祷告和举行葬礼的时候,应该是要敲钟的。
伦科倚在门前圆柱形的立柱上,想起来了一些往事。
他曾经与艾涯谈论过死亡。
那个时候,伦科已经在上大学了,艾涯也不过是三十多岁,可对于一家之主来说,已经到了可以立遗嘱的年龄。
一般来说,家主遗嘱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遗嘱会被反复修改,甚至到了家主死亡的前一天,还有可能重写,这其中有许多血腥冷漠的历史渊源。
艾涯当时问伦科:“你觉得,我死了应该埋在哪里?”
伦科大惊失色,不知道应该怎麽样回答艾涯的问题。
他那个时候还太年轻了,以为艾涯患上了什麽不治之症,即将不久于人世了。
其实,如果他认真地观察一下,就会发现艾涯的神情虽然严肃,这句话说出来,也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偏偏伦科对待这个问题非常认真,他以一种贵族范式和传统伦理的角度出发,问了艾涯一个问题:“你想和我的父亲合葬吗?”
因为这个话题给伦科带来的冲击实在不小,他对艾涯当时的表情与回答,记得一清二楚。
艾涯的脸上一半是憧憬,一半是困惑,她喃喃自语:“也可以吧,说不定是个好去处,但是他葬在哪儿了呢?”
伦科没说话,毕竟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之间有过爱情的印记——这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艾涯调转枪口,问伦科:“那你打算活多久?”
她的问题总是这样让人哑口无言。
那时,伦科真的还太幼稚,他想着自己还不能放下画笔,也不可能放弃一颗自由的心。
他还没有看够世界上的风景,怎麽就到了可以谈论死亡的年纪了?
十多年之後的今天,伦科站在了即将举办葬礼的教堂前,面对着被雨雾打湿的青草地,还有立在草地上的白色十字架,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过去,对十年前的艾涯作出解答。
“母亲,我长生不死。”伦科在心里说。
他看着缓缓走来的埃尔和林客,林客的目光跨越了潮湿的空气,与伦科对视了一秒。
这十年里,伦科已经走过了太多的路,见过了太多的人。
他有资格定义自己的生命长度,伦科说是多久,就是多久。
母亲,我长生不死。伦科再次重复了这个答案。
这个答案来得是这样的迅速,又是这样的莫名其妙,伦科顿悟得不合时宜,但是他的确知道了。
“怎麽不进去?”埃尔问伦科,他的表情与刚刚随时要发火的样子大相径庭。
看来林客已经把人哄好了,伦科心里恶趣味地想——埃尔就像一个巨婴一样。
“我在等林客。”伦科开口了,他的背离开了立柱,站直了身体。
埃尔嘴边的笑意回落了一些,在奥兰多的地盘上,伦科是真的没有拿埃尔当一回事。
但是埃尔还是因为刚刚林客对他作出的保证而开心。
他们两家仍然是坚不可摧的合作夥伴。
“哦,好,”埃尔侧过头去看林客,“没想到你们兄弟俩感情这麽好。”
林客浅浅一笑:“我们的感情一直不错,是吧,哥?”
伦科点了点头,说:“是啊,是啊,如果你愿意把冰箱里的冰激凌分我一半的话,我们的感情就会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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