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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吴纪脚上的靴子还没套稳,乌发乱七八糟地披于肩头。他右手忙着系紧自己那松松垮垮的腰带,左手扒着那门,急道:
“何时到的?”
小厮直叹气:“燕将军已候了近半个时辰了!”
“什么?”那吴纪急急忙忙地踩稳了靴,“快、快些唤人进来伺候我梳洗。”
吴纪瞟了那正端详着他的吴虑一眼,淡道:“你小子今个儿应该不休沐罢?怎么这般晚了还赖在我屋里头?”
“你去鼎州多久才回来一次,我多陪陪你又如何?”那吴虑听罢也理衣裳。
“当心丢了官帽惹爹娘骂!”
“你清楚他们是不会骂我的罢……我听闻你还在外头定了客栈,若不是你昨夜吃酒吃醉了,被我带回家来,恐怕又想歇在外头,日日夜夜都避着我走罢?”吴虑伸手去攥吴纪的手臂。
“想太多。”那吴纪甩开他的手,半晌才又吐出一句,“以后少进我屋了,哪有这般大的男人还老黏着兄长的?”
吴虑慢条斯理地旋了旋手腕。“哥你也不想想昨夜将你抱回来费了我多大力气。”
“谢谢您,谢谢祖宗!够不够?”吴纪吊儿郎当,烦躁道,“要不要你哥我跪下来再给你磕个头?”
吴虑失了笑,摇头出去了。
燕绥淮坐在把红木官帽椅上,正逗笼中鸟。吴家下人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生怕怠慢了这启州来的大将军。
吴虑梳洗更衣很是利落,不一会儿便已到了堂前。他行事颇得体,方见着便燕绥淮推手做了个揖,随即点头离开。
燕绥淮也没大细瞧那吴大人,只隐约察觉那人待他带着些疏离与星星点点的敌意。
燕绥淮又候了好半会儿才终于等来那吴纪,这吴将军还朝他笑得开怀,揽住他的肩,道:
“凭江,我是真、对不住你。”
燕绥淮面上倒也没有什么显然的怒意,只拍开他的手,说:“桓元,你平州的茶实在是十六州一绝,我吃了约莫近一壶!你该不会怪我罢?”
吴纪擦了擦额间薄汗,打了个马虎眼:“好喝就多喝点儿!”
燕绥淮问他:“适才行过一年轻大人,可是你胞弟么?我还以为这吴家就你一个独苗。”
吴纪闻言讪讪应下。
“怎么这副表情?”燕绥淮又抿了口茶,“妾生的?”
“没……”吴纪挠了挠头,道,“不说这个了。我昨夜喝得不知东南西北,没来得及敲点我爹,今儿贸然带你前去,还不知他会是什么个态度。”
“不打紧,带路罢!”
这吴家世代从商,其中虽也养出不少满腹经纶的读书人,但终究无一痴迷仕途。皆仗着书中慧术闯遍这魏九道十六州,一步步哺出了这么个富可敌国的陶猗之家。
家有家规,史家经江湖相助不忘恩,便渐渐地树立了扶危济困的家规。若把史书翻开来瞧,能瞧见各代吴家主舍财救国的名章——这住满商籍之人的大宅也终于得以冠上了一“府”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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