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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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泪水会让告别的滋味好受些（第3页）

女孩吃的也不多，还会帮她做家务，哄她开心，缠着她讲故事。

她有时看着这个黄毛丫头，老是会想，要是这真的是她的孙女，该多好。

山里的日子过得很快。

四季轮回不止，大灵山依旧巍峨，可她的头发却渐渐花白，腰背缓缓佝偻，皱纹越生越多，越长越密。

春去秋来十馀载，她就这麽从柳翠筠，变成了柳婆婆。

山里还是那样。

东家长丶西家短。

有了林春花陪在身边，柳婆婆渐渐感受到自己的灵魂正在嵌入这座大山。

她越来越少地想起番禹，想起顺德，想起姐姐出嫁时的红妆，想起大哥抵达南京时寄来的电报，想起丈夫求婚时赠她的第一双猫跟皮鞋。

一不留神，她就在大灵山呆了三十年。她成了桥西大队的老人。

暮年时，她做了一件坏事。

柳婆婆一辈子没议论过别人的是非，却鬼使神差在某个去高岭镇赶集的机会，偷偷摸摸将孟家的事情说了个干净。

那是她埋葬在心底的愧疚。

当年黄杏儿难産，孟母舍不得送医院，孟德庆着急得很，提到她肚子大可能是个男孩，得先保他的根。

母子俩一合计，便让接生婆不顾母体正在出血，强行在家先生産，结果耽误了送医的时间，闹出了人命。

那位接生婆被一滩血吓得半死，收了好处前脚离开孟家，後脚就去找神佛跪拜，祈求黄杏儿别找她锁魂，要找就找那对母子！

偏偏那日，那间土庙里不止接生婆一个人，她一顿哭诉，想听不见都难。

柳婆婆便在其中。

那时，她正在大殿的另一侧向菩萨诵经，希望在她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小儿子一面。

至于别人家的仇怨，与她何干。

柳婆婆选择了沉默。

她当作没有听到，继续该做什麽做什麽，在田野里忙忙碌碌。

直到她又一次跪在菩萨面前时，听到另一侧的杨红萍祷告。

杨红萍哭着喊，希望孟母别怪她心狠手辣，见死不救。

她也只是嫁过来做续弦，被刁难欺负惯了，想要还手占一次风头，却没想到孟母真的会因为中风咽了气。

柳婆婆把这个秘密藏了多年。

终于借着孟德庆殴打媒婆的节点，一股脑说了出来。

她的本意，是希望孟德庆他们一家子能分身乏术，关起门来窝里横。

如此，不仅能让林大烟暂缓嫁女儿的想法，还能帮一帮黄杏儿留下的那个闺女，让她过一段时间安生日子。

最後的连锁反应却和她的设想完全不同，她没想过会把林春花给牵扯进来，更没想过孟家会闹出人命。

罢了，对于林春花和黄杏儿的女儿来说，结果自然都是令人欣喜的。

罪恶的孽债就由她去地狱还吧。

窗外下起了微雨。

初秋时节，雨天还夹杂着暑意，水汽的潮湿感送进屋内，闷潮难耐。

柳婆婆闭上眼睛。

身体越来越沉，呼吸越来越缓。

她有些怀念这样潮湿的天气，很像她记忆里梅雨季节的家乡。

这时，林春花回来了。

“婆婆！我回来了。”

“你今天好些了吗？”

“秧苗组下了工以後，西施姐姐带我去货郎那里买了几个梨，说是要帮忙熬梨汤，她和隼哥吃了晚饭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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