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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地崩之势好转,余震消停,坊间舆论风向有些转变,从一开始讳莫如深地暗讽是天谴,到现在却是人人都把大将军和左相的婚事挂在嘴边。
宣朝并不盛行断袖,但也不妨有特殊癖好的权贵富商,在宅子里养一两个男人,当个新鲜的玩物罢了。
按宣朝祖例,男人不能为正妻,皇室更是如此。
而今天子做主,将赵夜阑赐给燕明庭为正妻,其中牵扯出来的各种猜测可谓是众说纷纭,但可以确定的是,无一人看好这桩婚事。
不过,无论外面风言风语传到哪一步了,赵府和将军府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切照常。
小高从将军府带回来的不只是一只鸡,还有一封嫁妆的册子。
“那覃管家说,将军府许久没有主子住过,很多物件都老旧得不能用了,所以希望赵府能带点有用的嫁妆过去。”
“这分明是燕明庭的主意。”覃管家一看见他就怂成了老鹌鹑,哪还敢直接给他们提要求。赵夜阑拿着册子,看看外面的天色,雨不知何时停了,乌云散开,到现在还没听到任何想要的消息,只能自己再去一趟皇宫了。
皇上下完早朝,就一直正殿批阅奏折,见他来了,问道:“早朝你不来,现在又赶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赵夜阑直言道:“微臣想抗旨。”
赵暄不怒反笑:“圣旨刚下的时候,朕就以为你会抗旨了,为何等到现在?”
“臣原为皇上鞠躬尽瘁,但实在是燕将军欺人太甚。”
“他怎么欺负你了?”
赵夜阑将册子交出去:“这是燕将军递到府中来的,竟敢提出如此要求,摆明是了不把赵府和陛下你放在眼里。”
赵暄打开看了半晌,笑了起来,从桌上拿起另一叠册子:“这个你可眼熟?”
赵夜阑应道:“是臣交予将军府的。”
“燕将军在早朝后便将此物交给我了,并和你说了同样的话,他也想抗旨。”赵暄道,“你是不是在等朕同意燕将军取消亲事的消息?没有等到,所以又亲自来找朕撤回旨意?”
多年相伴,彼此早已熟悉对方的秉性。
赵暄笑着走到他面前,笑容渐收,沉吟道:“你知道的,朕不可能收回成命了。”
圣旨一下,人尽皆知,若是当场公然违抗皇命,只会招致杀身之祸。唯有从别的方面入手,比如主动让燕明庭产生退却之意,最好是来御前告个状,互相推诿,说不定还有一线机会。
不过赵夜阑也知道这点把戏轻易就能被看穿,赵暄能看穿,燕明庭也可能看穿,但他还是要闹上一闹,就看皇上是否愿意睁一只闭一只眼,借着泰山安稳一事取消旨意。
但显然,赵暄已经不只是赵暄了,还是一言九鼎的皇上。
“这事就此作罢,你回去好好休息。婚事细节会有礼部的人来打点,朕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何其可笑的出嫁。
赵夜阑嗤之以鼻,但抬起头时,脸上又恢复了楚楚可怜的样子:“臣,遵旨。”
见他这副模样,赵暄声音不自觉软了些:“你会怪朕吗?”
赵夜阑:“微臣不敢。”
“那你会和将军好好相处吗?”
赵夜阑心神微动,皇上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可自己却不能顺着他的答案回答。在位者最忌讳官官相护,何况他要嫁的还是手握大军的燕明庭。
“陛下若是希望如此,臣便会与他和睦相处。”赵夜阑滴水不漏地回道。
赵暄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倒也不用,成婚后你只需做你自己就好。”
“是。”
“对了,燕将军英姿飒爽,和你倒是极为相配。你好像还未见过他吧,他和朕以前见过的样子实在是……”
“臣见过的。”
赵暄一怔,笑问:“那你觉得他如何?”
“不如何。”
赵暄放声大笑:“这几日朝堂上每个人都在夸他,也就是你,瞧他不起。”
赵夜阑没有滞留太久,撤回旨意无望后,他就告辞离开了。
赵暄目送他离开,瘦弱的身影与金碧辉煌的宫殿渐行渐远,他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呢喃道:“高公公,你说……他真的不会怨朕吗?”
高公公为他添茶,道:“赵大人的命都是皇上您捡的,他这些年鞠躬尽瘁,还曾为您挡过一箭,这般忠心耿耿,世间找不出第二人了。如今您又给他找了门好亲事,哪能怪罪于皇上呢?”
“是啊,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又中过箭,总是养不好。”赵暄下意识按了下胸口的位置,若不是当年赵夜阑替他挡这一下,病秧子可能就是他了,甚至也可能直接死在那个雪夜。他扭头吩咐道,“去太医院找重新几个医术好的,带去赵府再给他好好看看。”
赵夜阑回府没多久,太医院的人就来了,又是把脉又是煎药的,他神情恹恹地听着外面下人们来来往往的声音。
良久,小高端着一碗药进来,他皱起眉头,将药放在一旁,去了书房。
小高又捧着药碗追到书房,连哄带劝地说:“大人你快喝一口吧,良药苦口,这次是新来的大夫,说不准能让你的病好转呢。”
“放着吧。”赵夜阑展开一张纸,提笔开始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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