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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坪城。
白一涵很少和同龄人一起过生日,也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生日,许君言是为数不多的知情的人。
做学生的大概都不喜欢自己的生日在寒暑假,这意味着你会少收到很多生日祝福和礼物。
白一涵的生日就在寒假,但他并不觉得若是他的生日在上学期间,他的人缘就会莫名其妙地好起来。
明天是白一涵的十七岁生日,他要做一件事:
他要和许君言分手。
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般的缘由,分手只不过是他们亲密关系的必然结果。
换句话说,分手,然后继续做朋友。
许君言和白一涵太像了。
这种相像无关于外貌,而关乎内核——同样寡言,同样理性,他们都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甚至,他们还恰巧地,对女孩子不感兴趣。
意识到这点并非难事,甚至许君言还觉醒得更早些。青春期的孩子们总是把情爱当做津津乐道的话题,好比房间中的大象,这种欲望或冲动就明摆在那,可是成年人们不会告诉你,全靠孩子们自己摸索。
可能从对同学们爱说的黄段子毫无兴趣开始,白一涵就知道自己和大众不同的地方在哪了。
许君言和他同班,偶尔也会做同桌——座位是轮换的,取决于成绩。
许君言人很好,他会帮白一涵推拒掉那些他不好拒绝的事情。如此以往,他们也就说上了话。
白一涵没什么朋友,这是他自愿的结果。每个班都会有几个边缘人,他们不一定都是被集体所孤立的,也有乐意成为怪人的,白一涵正是如此。
像是给自己划定了一个安全区,白一涵蜷缩在自己的空间里,才能感到舒适。
而许君言是少数的,可以踏进白一涵安全区里的人。
具体什么时候自己被对方吸引的已经记不太清了,两颗相似的灵魂很快就开始了交往。
白一涵会戏称他们的关系为“学习互助小组”。
他们之间最亲密的时刻大概就是为一道题的正确答案争执起来,谁也不让谁,最后决定互相填入对方的答案,然后再一起回家。
回家,其实也就是在校门口出去后遇到的第一个拐弯处分别。白一涵的家离许君言的更远些,他从来都不会带人回家,许君言也不会例外。
原因无他,白一涵有个控制欲很强的母亲,在她眼里,白一涵和带人回家就意味着他贪图玩乐、荒废学业。
白一涵和许君言之间似乎缺少了恋人需要的激情,他们给足了彼此空间,“情侣”这层关系在他们这里更像是名存实亡了。
不如各退一步,还更自在些。
许君言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尤其是在白一涵给他短信,问他能不能陪他一起过生日,他有话想和他亲自说的时候。
他们都是聪明人,弦外之音不必刻意提及,就能听懂。
在假期出门对白一涵而言不是一件易事,母亲那一关太难过了,和同学庆祝生日这个借口也不好用:每一年他的生日都在家里过,中午母亲给他买蛋糕,晚上去姥姥姥爷家吃饭,雷打不动,万年不变。
上一次出门用的还是买教辅的理由。那时候是元旦假期,白一涵和许君言漫步在街头,小县城并不繁华,可以玩的地方早就去腻了。
见到那家酒吧大概是个意外。
它就在书城的旁边——买教辅这件事是必须要做的,不然不好交差。
那条路白一涵没走过,但是许君言熟悉,他说这样走可以更近一点,节省时间,不然白一涵回家晚了,又要挨骂。
白一涵不会对酒吧感兴趣的,许君言也不会。可就在那天,许君言停住了脚步。
“这是一家gay吧。”许君言说。
白一涵看了看那家店的门面,很普通,店名可能是法文或者西班牙语,总之是白一涵不了解的语系。他看不出这家店和别的酒吧有什么区别,只是店里的窗帘都拉着,让人无法从外部看见里面。
“你怎么知道?”白一涵问他。
“新开的,网上看见过广告。”许君言回答,他们之间的对话向来非常简洁、直击要害。
“你想进去看看的话,”白一涵道,“那就去吧。”
那扇门背后,有着和他们一样的人。
同类。白一涵不知道用这个词合不合适。
许君言是他的同类,除他之外,白一涵没遇到过别的同性恋。
白一涵不知道他对许君言的感情,是否属于一种同类相吸。
可是门的背后分明是白一涵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光线太绚丽,音乐太嘈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气味,可能是香水,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
还有痴缠着的肉体,暴露的舞者。明明还没到夜晚,却依旧有不少人选择纵情于酒精之中。
白一涵不喜欢这里。
许君言也不喜欢,他皱着眉,对白一涵道:“还是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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