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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褚寒就这样名正言顺地走到了所有人面前。
他靠着自己说服三军,用他骨血打的脊梁撑起了节节败退的赤羽营与征南军,可这一切只有卫衔雪才知道,江褚寒寒夜里有多少次辗转难眠地毒发了,他不能同军医时常见面,只能自己挨过夜里难忍的疼痛。
卫衔雪知道他有多疼——这一刻卫衔雪也想过,他在哪里呢?
他在前往燕国的路上,那时他的希冀还没完全断去,他竟然想回艳昭宫看春日的海棠花。
他无声地抱住了这一刻的江褚寒。
好在江褚寒无愧于他军侯世子的身份,他领着将士打了胜仗,一路站在了下一个城墙面前。
可有一日江褚寒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当着衆人的面商议军情,江褚寒忽然觉得脑子翁了一下,面前的山河图居然突而模糊起来,他倚着凳子踉跄了一下,底下人关照地问他,江褚寒耳边一糊。
“……”
眼前天旋地转,江褚寒当着衆人的面晕了过去。
即便早做了准备,江褚寒也没试过真的有又聋又瞎的一天,醒来的时候远处只剩了迷蒙蒙的一片,除了大致的人影他几乎人畜不分,至于耳朵,他也只能听出凑在耳边的动静。
可明日还有一场仗要打。
他这情况只有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鸦青知道。
鸦青贴在他耳边问:“世子打算如何是好?明日……”
江褚寒耳边朦胧,他盯着面前模糊不清的药碗,“鸦青明日跟着我,燕国有太子亲临,这一仗我不可以不去。”
卫衔雪的世界也只剩模糊和朦胧不清,可他心里澄澈清明——卫衔雪几乎已经自己猜到了事情的走向。
隆冬的雪里站着千军万马,江褚寒望着远方的城楼,只能看见一个晃晃的虚影,昨日是鸦青亲自献策,两军交战,若是斩了将领,军心必然涣散。
行军与号角的声音震天响起,江褚寒听来如同隔了遥远的天堑,他只听旁边鸦青的声音指了远处城楼上的人影。
江褚寒的箭术就是蒙上眼也能射中猎物,他面无表情地提起大弓,满脸冷漠地搭起了箭,满月一般的弓弦倏然射出冷箭,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了城楼上倒下的身影。
鸦青说那是燕国的太子卫临止。
江褚寒的心好像定了一下,可周遭的安静好像更恐怖了,沉寂之後,他忽然听见身边“鸦青”说:“世子可知道方才杀的是谁?”
鸦青的声音有了略微的一点不同,可江褚寒模糊地没有分辨出来,他只跟着说了一句:“你不是说……”
“我说?”耳边的声音忽然低低换了音调,换做一个嘲弄的声音,“若非世子又聋又瞎,应当早就辨出来我不是鸦青了吧?”
“鸦青死啦——”那人笑着说:“你江褚寒方才杀的人是——卫,衔,雪,”
“你说什麽?”江褚寒周遭的世界好像都嗡了一声,他感觉冰冷的雪花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你说什麽……”江褚寒抓着手边的刀,他很快就冲着身边一刀砍过去,“你把话再说一遍!”
身边的人带着鸦青的皮囊,他躲了一下,故意狼狈地从马上摔了下去,一边喊道:“世子,世子您怎麽了?!”
那城楼上的卫衔雪大梁的将士认得,将士们担心过江褚寒会顾念旧情不舍出手,可方才那一箭直截了当,好像全军松了口气,可如今江褚寒这模样……
耳边的声音江褚寒听不明白,但他感觉到视线都冲着自己过来了,他艰难想着,方才死的到底是谁?
是……卫衔雪?
卫衔雪不是已经走了吗?江褚寒前些日子就接到了京城里的消息,卫衔雪狼狈地从京城里离开,他侯府的人几个暗卫也折损在了城门,可京城的事江褚寒已经顾及不到了。
他走了……走了也好。
只是可惜没能等他回去见他一面。
所以他到底杀了谁?
江褚寒看得清对面张牙舞爪的大致动作,那个鸦青站在所有人面前,指着江褚寒说:“世子……世子是疯了。”
江褚寒没从马上下去,他分毫没忍,提过他方才拎起的箭就搭过一支对准了地上的鸦青,後面的小将马上拦过来,“世子,那,那可是鸦青大人。”
那人凑近了过来,江褚寒模糊地听清了他的话:“就算方才卫衔雪死了……”
“……”
江褚寒手里的箭没射出去,他毫无征兆地一口鲜血从口中吐了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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