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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一窒,迅速拽了一把严律,低声道:“妖皇!”
这时候最忌讳心神动摇,严律回过神儿来,才猛地喘了口气儿。
“没事儿。”严律胡乱地回答了一句,“他是……”
“大胡?”
昏暗中传来一声略带迟疑的声音,严律和薛清极一扭头,见佘龙和黄德柱等妖已经进到了放映室内,虽然不敢轻易靠近四周明显孽化异变的“观众”,但妖族之间毕竟互有吸引,和严律一样在这浑浊的气味里嗅到了赤尾还未消散的气味,顺着找了过来。
佘龙还没走近就已经看清了胡旭杰的样子,浑身一哆嗦,脸上血色全无,双眼瞪得像要流出血来:“大胡,你怎么在这儿坐着,你他妈怎么会在这儿!”
他平日里的斯文油滑全不见了,直勾勾盯着胡旭杰,从地上弹起来扑上去,要把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的兄弟从这放映室的椅子上撕下来。
严律抬手将他拦到半道,佘龙扒着他的胳膊,愤怒和悲恸让他的五官扭曲:“你知不知道外边儿都发生了什么,雪花……从小我就让你做事儿带着脑子,脑子呢?啊?你起来!”
即便在来这儿之前已经对胡旭杰的情况有了个心理准备,但记忆里昨天还跟你喝酒打屁的兄弟以这个样子出现在眼前,对谁都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佘龙的声音劈裂沙哑,好似一把锈迹斑斑的锥子捅在锦缎丝绸上,在场之人都能感觉到根根丝线一同崩断的撕裂力竭。
黄德柱带着几个妖族冲过来,看到胡旭杰时还揉了揉眼,继而膝盖一软差点秃噜在地,拽着严律的衣摆,好像拽着个主心骨:“严哥,他、他还活着吗?”
“怎么会这样?”董老太太和仙门小辈儿也已走了过来,惊愕道,“他离开尧市的时候应该还没出事儿,也就十几个小时而已,怎么会孽化的这么严重?”
“快来人去看看他情况!”
四周已乱成一锅粥,薛清极抬手挡住几个马上就要冲过去的小辈儿,目光仍看着严律,嘴唇动了动,低声道:“他自然还活着,但却和你们期望的‘活着’不一样了。”
昏暗中妖皇的表情晦暗不清,他一手抓着佘龙,腰上挂着黄德柱,浑身紧绷地站在胡旭杰面前,有一瞬间似乎也长在了这地方。
“都不准动!”混乱中,严律清楚明确的开了口,“退后,离这些座位上孽化了的人都远点儿!”
妖和修士都不由自主地顿在原地。
荧幕的光线让妖皇的双眸看起来更加深邃,浓眉压在眼眶,压得其中情绪缩在底层,难以分辨,唯有语气干脆利索,沉稳简洁:“这地方的‘蛹’都是朝着怨神的方向孵化孽化,不要轻易上前惊动,一旦受到刺激,孽化速度就会加快。”
薛清极心里酸苦难辨,严律说的很对,说的太对。
就因为太对,所以也太残忍。
他甚至没有吐出胡旭杰的名字,而是直接用“蛹”来代替。
这无疑是一种明显的对自己的暗示,妖皇在提醒自己,胡旭杰在这一刻已不存在了,坐在这放映室、孽化的瞬间,胡旭杰就已经是“蛹”了。
死亡和离别严律早在千年时间里习惯了,这种“习惯”并非是已麻木,而是已经习惯在接受事实的这一天到来时,他能迅速将情绪爆发的时间压缩在短短的一瞬。
在薛清极拉他的那一下过后,严律就已结束了自己晃神的时间。
薛清极曾一度认为严律的这种“习惯”是对他的残忍,但重活回来,他逐渐意识到这种“习惯”是妖皇千年时间里都插在身上的一把刀。
每一次身边人的离开,就将这刀推得更深入一寸,削掉他的一片血肉。
不知是谁带着哭腔道:“那大胡怎么办?他刚成这样,说不准还有救……”
佘龙眼里带着些许期盼,看向严律,盼望他的严哥能给他一点儿准话。
“他的确孽化不久,‘蛹’的轮廓甚至都还没成型,”薛清极不忍严律再开口,自己先接过话头,用剑尖指了指另一侧的几个“蛹”,“但他与其他在座者也有不同。”
放映室内虽然昏暗,但借着荧幕的光线不难分辨出这一排的“观众”一部分身上还残留着符纸束缚定身的痕迹,显然坐在这里时并不情愿,或孽化的痛苦无法接受,才被以这种手段禁锢在此。
但胡旭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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