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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席间,肃征用汉语同晏青棠与陆乘风介绍,说塔吉克人对食物的珍视态度远超一般普通人的想象。故意浪费粮食的人,在他们看来就如罪人一般。
塔吉克人吃饭时,会用舌头把碗仔仔细细刮一遍、舔一遍,这绝非夸张,他们是真的会连掉落在地上的馕屑或者饭粒都要捡起来吃干净。
而且,所招待的客人对待食物的态度,也是塔吉克人判断距离远近的重要指标。如果客人和他们一样珍惜食物,他们在心理上便会更加亲近客人。
晏青棠与陆乘风闻言,即使已经有点撑了,但还是坚持继续将碗里的羊肉吃下去。
看到晏青棠一行人将羊肉吃得干干净净,一家人都笑得很开心。
吃完饭后,这家人伸出手掌,朝面部向下一挥,口中念叨着,大概是在做感谢他们所信仰的真主的仪式。
晏青棠等人在旁都很安静,没多久,女主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们家中有好几张炕,每张都宽大到足够六人并排。
女主人今晚特意腾了腾,让晏青棠同儿媳和两个小女孩一起睡。
肃征与陆乘风则与女主人年轻的小儿子,也就是为他们开门的那个青年一起睡。
女主人精心挑选了几床绸缎被,帮他们铺好了床。
晚上晏青棠照例想要洗漱,却发现这里用水不便。肃征怕她觉得不舒服,原本是想去凑些水给她,但她没有多言,只用随身携带的湿巾洗了把脸,就算心满意足。
屋里只拉了简单的电线,没有别的什么娱乐,更没有wifi。晏青棠躺下的时间挺早,可睡不着,后来发现女主人的儿媳虽睡着了,她旁边的那两个小女孩却没睡,两个人小声说着话。
她们看上去都只有四五岁,晏青棠望向她们时,她们也好奇地打量着晏青棠。
彼此都听不懂对方的言语,可眼神是友善的,甚至于是渴望亲近的。其中一个小女孩从炕上爬了起来,在昏暗的灯光里,她去桌上拿起了什么东西,然后悄悄递到晏青棠的枕边。
晏青棠一瞧,那原来是铅笔画的一幅简单的画。
小孩子的画都是最直白的观察,画里有溪流,有开了花的杏树,有高高的雪山,有成群的牛羊,还有云彩和太阳。
“这是你画的吗?”晏青棠下意识问道。
她随后想起小女孩听不懂汉语,于是试着用手指了指小女孩,又指了指画,比划着手势,大概的意思是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那个小女孩隐约搞懂了她的意思,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的姐妹。
晏青棠觉得,她的意思是,这画是她们姐妹俩一起画的。
晏青棠拿着画仔细端详着,偶尔也看一眼坐在一起的两姐妹,她们的眼神里满是对晏青棠的好感与好奇。为她捧来的画,明显是她们十分喜欢的东西。
晏青棠看得出,满怀童真的她们对画画充满了热爱,条件简陋,简单的铅笔仍能勾勒出她们对家乡深厚且真挚的感情。这比一切艺术品都要动人,因为源自孩童纯粹的真心。
不过,如果画里不是只有黑白二色,而是彩色的,有碧蓝的溪流、粉色的杏花、火红的太阳……有帕米尔高原上那让人渴望拥抱的大自然的五颜六色就好了。
彩色的……
晏青棠想了又想,终于想起自己车上的包里就有一盒十二色的彩铅。
这原本是她带来手绘记录标本的,有点鸡肋,毕竟她带的相机足够高清,实在不用她多费时间去手绘植物。
而现在,倒是能派上新用场。
晏青棠打定主意后,就轻手轻脚地下了炕,要独自出门,回停在院外的越野车里拿东西。
不想她刚走出房,就被人叫住:“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乱跑什么?”
晏青棠一下子就听出是肃征的声音了,在院中昏暗的月色下,找寻到他的身影,倒是安下心来,哼了声道:“谁乱跑了,我找东西。”
“找厕所吗?”肃征问道,“我带你去,免得你看不清路,一个人害怕。”
晏青棠来到帕米尔高原上的村落后,其实有意少喝水,就是觉得不方便找厕所,怕上旱厕。而这半天里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经肃征这么一问,还真有点想去了。
但她又想起正事,于是摇摇头,道:“我不是找厕所,我是找彩铅。”
“不跟你说了,我要回车里。”晏青棠转身就要开门出院子。
停车的地方与这里有一小段距离。肃征不放心,快步跟上她,还开了闪光灯为她照明。
这里白天就很静,到了夜里,更安静到让人害怕。
晏青棠原不觉得有什么,待几只鸟从头顶飞过,凄厉地叫了几声后,就放慢了脚步,有点不安地望着肃征。
肃征笑了下,上前主动把自己的冲锋衣披到了她的身上,还牵住了她的手:“外套也没来得及穿就一个人跑出来,这会儿还知道害怕?”
“我……”晏青棠凑到他身侧,终于还是反握紧了男人的手,嘀咕道,“我忘啦。”
黑暗中,还是聊天最能驱散人的恐惧。
“陆乘风住得还习惯吗?”晏青棠突然问道,“还有你,你怎么也没睡?”
“我睡不着。”肃征回得简单,但提起另一人时,仍带着情绪,“至于陆乘风习不习惯,我不知道。”
晏青棠当然知道他是在吃陆乘风的醋,但她没打算解释,而是直接跨过了陆乘风的话题,单独问他:“睡不着就干站在院子里吗?”
“我在看月亮。”肃征答道。
晏青棠疑惑:“初几的月亮又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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