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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也惊呆了。
“齐王...薨了?”
......
时间回到半个月前。
冀县的齐王府,比起之前一年的冷清,如今已经变得极为热闹。
刚刚参加完酒宴的齐王赵绥在两个内侍的搀扶下回到了寝室,用一块热毛巾敷在脸上,出一声介乎于舒畅和刺痛之间的叹息。
大概是想起了刚才酒宴上那几位官员的卑微和谄媚,他在毛巾下的嘴角轻轻勾起,片刻之后,终于压不住,出一阵畅快的笑声。
他要死了。
自己的弟弟要死了。
那个抢走自己皇位的赵轩要死了。
消息是前些日子才送到冀县的,朝廷没想过要瞒,也瞒不住,京城里终究还有些赵绥的人,在确定这一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快马加鞭送来了冀县。
已经被幽禁一年,逐渐绝望的赵绥终于得到了老天爷的青睐,他意识到自己就算什么都不做,那个皇位也一定是自己的。
他是赵轩的兄长,原本还曾是合法的继承人,没有人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越过他去选择旁支继位,哪怕是杨溥和顾怀也不行--因为朝堂上站着的人有数百个。
赵绥从来没有感觉到哪个人的死亡让他这般快乐过,哪怕是当初知道父皇死去也没有--因为父皇死去的那一天就是他此生最黑暗的一天。
他找来自己用了很多钱,很多漂亮女人才打动的那个锦衣卫,希望他能放自己出冀县,用最快的度回京城,他笃定自己还在半路上,说不定就能碰上让自己继位的诏书。
事实证明在当初的夺位后他还是成长了一些,只可惜那个锦衣卫不敢,他虽然敢让自己接触到外界,甚至敢趁顾怀不在河北的时候替自己秘密联络一些本地的官员,可他不敢私自放一个藩王出封地--因为以他不高的政治智慧也能想到,就算赵绥继位后自己能飞黄腾达,但自己一定会死在那前面。
这就很可惜了,于是赵绥只能开始大摇大摆地摆起酒宴,在宴会上和那些听到消息后跑来主动投靠的官员们封官许愿,他是那么的意气风,没有什么比失去了一切然后再拿回来更让人感到快乐了,而事实证明那些顾怀原本用来盯住他的官员、将领们也没什么节操,在大势面前,选择了捧住赵绥的臭脚,卖力地奉承。
每一天清晨,赵绥都会走到那栋顾怀修起来用来关住他的院墙边,让人扶好梯子,自己爬到墙头,看着京城的方向期盼着,渴望着,这副神态堪称丑陋至极,但没有人敢露出不敬,只有他那年纪尚小的儿子敢在下面仰头望着他,稚声稚气地问道:
“父王,你在干嘛?”
“叫朕父皇,”赵绥说,“父皇在看朕的京城,在等着那里面的一个人死。”
齐王世子思索了片刻,想起了那个一直被赵绥提在嘴边,用所有污秽的语言诅咒的那个人:“是靖北侯吗?”
“不是他,”赵绥平静地说,“是朕的弟弟。”
齐王世子还没办法理解为什么这平静的话里能蕴藏那么深的恨意,也不理解为什么世上会有人希望自己的亲弟弟尽快死去,他只是像模像样地点头,然后和自己的父亲一起祈求上天,让那个人停止最后的呼吸。
赶到冀县的官员越来越多,赵绥肥胖的身子里喝下的酒越来越多,在酒意迷蒙的间隙,他当然也认真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怎样的皇帝,他也想过要不要重用忠臣,远离奸臣,甚至像模像样地给予某些以前和他作对的人宽恕--但这个念头刚浮上来没多久,就被他狠狠按了下去。
不可能。
时间来到这一天的夜晚,赵绥取下毛巾后,喝了碗醒酒汤,他肥胖的身子想坐起来很不容易,所以一直需要内侍伺候,可此刻那些内侍并不在屋子里,这让他动了些怒气。
可还没等他怒,他就听到了“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尤其是这种酒宴后略显寂寥的夜里,很刺耳。
他看向门外,然后看到了一颗人头。
那张脸他很熟悉,因为这张脸曾经是这个牢笼的一部分,甚至是一大部分,因为这张脸的主人是锦衣卫的千户,曾经那么冷漠那么肃杀,后来那么热情那么谄媚。
他断口极不平整的脖子正在往下滴血,落在平坦的地面溅开一朵朵血花,往上看,提着它的手苍白但很有力,一道人影,静静地站在黑暗里。
“我叫清明,”那道黑影说,“齐王殿下,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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