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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非得出头,白了这一鞭子。”聂妩心疼地替她擦了额头上的汗,“你替他们出头,最后他们到成看好戏的了。”
“我也不全是为着他们,若真由着长公主的性子,我哥哥的名声就真的烂透了。”
“那也是他们自己找事,好端端骂公子做什么。”
“左右不过骂上一两句,左右我哥哥都听不见,难得我就真的能够看着长公主要了他们的命,他们左右看戏就看戏,我该做什么还是要做的。”
医者仔细地伤膏敷好,而后有白绢将伤口包扎好,只可惜了,原本秀丽优雅的一只手,如今却成了如此模样。
“回去定要告诉公子。”聂妩一想到方才裴明绘竟然为了她竟然直接去拦马鞭,心疼地落下泪来,她抱住裴明绘,哽咽道,“姑娘千金之躯,何必为我挡这一灾呢。”
“好端端的哭什么。”伤口处的药膏舒缓了疼痛,裴明绘道,“姑娘家多好看的一张脸,我怎么可能叫她毁了,长公主下手也真是歹毒,打人直往脸上打。”
酉时一刻,夕阳衔山。
披着一身寒霜,裴瑛匆匆走了过来,看样子,应是得到消失就急忙赶了回来,甚至连身上的官袍都没来得及换下来。
屋子里一灯如豆,裴明绘正在灯下看账簿,无论怎么算,明月坊的缺口都无法堵住,这叫她实在是心烦。
听闻开门声,就见裴瑛走了进来。
“哥哥。”
裴明绘正欲起身,却又被裴瑛按住了肩膀。
“伤口如何。”
他开门见山,直接向裴明绘伸出手来,裴明绘便乖乖将受伤的左手放在他的手上。
裴瑛垂下眼眸来,从一旁拿过伤药来,开始给配明绘换药。
缠绕在手上的丝绢被一圈一圈松开,裴瑛的动作很轻,也很小心,他曾见不知多少明争暗斗杀戮血腥,在怎样恐怖的伤口可是就当这些这巨大的伤口出现她的手上的时候,就像是精美的布帛被卒然撕裂成两半,裴瑛却还是心头一颤,似乎是冷风顺着窗子的缝隙关了进来,一呼一吸间便是冷气逼人。
裴明绘小心翼翼地看着裴瑛,见他脸色十分不好,仿佛这伤是伤在他的身上一般,道,“哥哥,你还好吗?”
裴瑛如梦初醒般抬起了眼,眼里的寒霜还未化去,只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来,“无事,子吟,你可还疼?”
“不疼。”裴明绘摇了摇头,笑着看着裴瑛,却见他是一副不信的模样,故更开心了,“真的不疼,骗人是小狗。”
“骗人。”
裴瑛无奈地笑道。
“真的,哥哥在,我就不疼了。”
裴明绘歪了歪头,满足地看着裴瑛,灯下光辉,美人如画。
“下次不要冲动了,你自己不要事事出头。”裴瑛一抬眼就看见裴明绘抱膝看着他,一脸满足地模样,他心头所有的痛苦都被她这一笑压了下去,但是仍有未能照顾好妹妹的自责停留在心头。
“可算缗如此得罪人,哥哥为什么要牵头呢?”
裴明绘认真地看向裴瑛,看着烛火倒映他的眸子,泛着深沉的光晕。
兄妹夜话
裴明绘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而真切的忧伤渐渐浮了上来,“如今商贾都骂哥哥,哥哥左右不妨将此得罪人的差事交给别人去做。”
“你啊你。”裴瑛的笑容无奈而又宠溺,看着裴明绘满腹忧愁的模样,忍不住屈起手指来,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有能力做的不愿意做,想要做的又没能力,为兄又得陛下信任,如何能推辞,一番推辞,怕是官职不保了。”
“在其位谋其职,妹妹明白了。”
裴明绘都明白,她本就心疼裴瑛,可是道理如此明白,她又能说什么。
如今裴家虽说翻案了,但是陷害裴将军的幕后之人却没有抓住,哥哥万万不能就此隐退的,宦海浮沉,纵你想要八面玲珑,处处不得罪人,那是不可能的,随波逐流之人,只能被历史的波涛淹没。
裴瑛为她上药,垂首认真的模样,又镀上了灯头的柔光,叫她心醉神迷。
是啊,再来几个温珩,都比裴瑛的一根发丝。
她不要什么外室了,她也不嫁人了,哥哥太孤独了,独自一人背负着族灭的痛苦,肩负着光复裴家的重任,为她遮蔽了太多太多的风雨。
裴瑛很重要,任何人都比不上。
她本不该有什么超脱世俗的奢望,只是妹妹,只是妹妹……
只要他在她身边,一切都足够了。
她抱膝看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
感受着指尖滑过伤口的清凉,在她心头激起一片又一片的涟漪。
很多人都说裴瑛是个酷吏,执法严苛,又有不少人说他是个坏人,为着自己的前途而诬陷同僚,以保自己官途顺畅,同时在几个诸侯王意图谋反之时,他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先出击,将行将发生的大规模暴乱压制了下去。
汉朝主张仁义,皇帝虽然主张打击诸侯王,但是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对亲戚太绝情,与此同时,裴瑛就成全了皇帝的仁义之名,就在皇帝说要宽恕他的亲戚们时,他便直言劝谏,最后众诸侯王谋反案往往皆穷根本,动辄处死上万人。
恶名远播,人人畏之。
裴明绘明白,庙堂斗争是残酷的,裴瑛做的任何事,都是出于皇帝的旨意,他是皇帝的刀剑,皇帝所向,便是其剑所指。
酷吏,是不需要的道德。
因为,他们的对手,是成千上万的满嘴仁义道德实际无恶不作无利不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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