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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是州衙里最忙的人,很多知州不大理事,都是把州务交给判官。用杜中宵前世作比,这里就是本州的办公厅,判官身兼办公厅主任和秘书长,以及其他众多杂职。一州事务,几乎无所不与,都在他这里拟成初步意见,才交到知州和通判那里签署。做过了判官,对地方事务就熟悉无比。推官是判官的下属和后备,判官不视事,则由推官来主管都厅。
辞别赵抃,杜中宵揉了揉额头,出了口气。前世的印象,总觉得古代的官很好当,平时没有什么公事。闲来喝喝酒,听下属汇报一下,随便吩咐两句就好。真自己做了,才知道远不是那么回事。一州许多官吏,也就知州可以那样,反正手下有许多属官。而知州清闲的代价,便就是自己这些属官做死做活。
韩亿已经年老,外任有养老的意思,州里事务多不插手。如此一来,判官和推官便就格外忙碌。杜中宵一来,便就早早安排了他到永城监督汴河漕运,根本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永城临汴河,在那里专门安排一名州官,不只是因为漕运事关重大,不可有丝毫闪失,更因为那里离州城较远,偏处一隅。县境内各种船家加上梢公纤夫,格外复杂。
第5章当街凶案
柴节级的院子里,柴节级指着一个公人对宋四公和沈大郎道:“这里永城县里的陆虞侯,来州里催办文书。你们候他料理完了公事,一起回永城去见马大官人,那里他最熟悉。”
宋四公唱了个诺,拿着眼睛不住打量陆虞侯。一边的沈大郎没见过世面,急忙上前问好。
陆虞侯只是个跑腿的公人,奉了本县押司的吩咐,来州里催一些公文,在县里并无权势。有沈大郎过来问寒问暖,甚是喜欢。
如果说官是白,沈大郎这些游手闲人是黑,中间的公吏则处于灰色地带。他们既受官的管辖,奉命捉拿盗贼,弹压地方,也收地方游手闲人的孝敬,给其方便。其中有一些头脑灵活,又有手段的,如柴节级这种,则牵连极广,对地方的黑道事务涉足极深。
柴节级是州院的一名勾押官,参与批勘财赋、刑狱之类文书,是积年老吏。在官员眼里,他的地位低微,不值一提,但实际地位却非常重要。地方的官司报到州院,先过他们这些人的手,怎么处置,甚至什么时候交到什么官员手里,有非常多的门道。稍微做一下手脚,就可能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更加不要说通风报信,内外传递消息,更是他的拿手好戏。
亳州数县的游手闲人,在州城最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来找柴节级。只要不是明目张胆犯案,似互相联系,打探消息,到他这里几乎不会失望。
闲聊几句,陆虞侯叉手:“几位且在这里稍待,我到州里交换过了公文,安排妥当,便就回永城县去。到时你们与我同行,只说是我的伴当,路上少许多烦恼。”
宋四公谢过,与柴节级一起送陆虞侯出了门。
待陆虞侯远去,宋四公对柴节级道:“节级,我看这个虞侯,不像个对道上事情熟悉的,会不会坏了事情?这到底是个做公的人,谁知道这厮心里怎么想!”
柴节级笑道:“四公安心,陆虞侯是马大官人的亲戚,不会坏了事情。”
听了这话,宋四公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待了约摸一个多时辰,陆虞侯从州衙回来,神色轻松。与柴节级、宋四公等人吃了两盏茶,便就告辞离去,口中道:“知县官人有时限,我却不能在州城久待。回永城有两三日路程,一刻不敢耽搁。”
宋四公虽有些不愿,奈何在别人地盘,只好收拾了行装,带着沈大郎三人,一起出了门。
这几日杜中宵按着韩月娘写的单子,或是自己,或是吩咐柴信,在城里买些日用杂物。一连忙碌几天,才终于置办齐全。看看日子,再过两三日就要到永城去了。
韩月娘第一次离家数百里,对州城还没有熟悉,丈夫又要到一两百里外上任,又是不舍,心中又有些慌。这天一早,便就对杜中宵道:“大郎,我听城里的人说,东门外有一个庙,供了一个河神,甚是灵验。左右无事,我们买些香烛,去祭拜一番。”
杜中宵笑道:“我是本州推官,不是官祀,怎么好去拜神?快不要说这些话,让人听了,笑话我这官当得不成体统。”
韩月娘哪里肯依,口中道:“那是官府旌表的灵神,官员去拜又怎么了!”
见杜中宵只是不去,只好无奈道:“要不,你与我一起去,不进庙门就便了。既是官身,神灵必不会怪罪于你。我一个人去,多买些香烛便了。”
杜中宵无奈,只好答应。韩月娘如此轻的年纪,又没经过世事,一个人留在城里总要找些寄托。
让柴信到外面买了香烛祭品,两个排军挑了,随在杜中宵和韩月娘身后,向东城门而来。
沈大郎随在宋四公和陆虞侯身后,沿着大街出东门去赶渡船。还没到城门口,就见到杜中宵和韩月娘夫妇,带了几个排军,挑了一挑祭口,正要出城。
因为路上曾经动过杜中宵一行的消息,沈大郎不由心虚,心停下脚步,拉了拉宋四公的袖子。
宋四公回头,满脸不悦地道:“怎么停了下来?天时不早,我们要速速过河去找宿头。”
沈大郎指着前面杜中宵一行道:“前面那个官人,前些日子来赴任经过鹿邑,正从我地盘过。看他们有些行囊,本要发一笔财,却不想他叫了本县都头沿路护送。现在他如此威风,我曾经动过打劫他的主意,难免有些心慌。还是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出城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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