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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摆着一大盆腌萝卜,一大盆粗粮窝窝头,每人一碗粟米粥,蠢丫拿起一个窝窝头慢慢啃着,比家里吃的好多了。
吃完饭以后,蠢丫跟着其他孩子把碗和筷子放到盆里,就回到房间里了,“不用洗碗吗?”蠢丫问。
“不用,后院有杂役洗的,我们做教众弟子的,只要锻炼好身体,好好习武,报效圣教。”秀秀躺在铺上,困顿的眯着眼,“我要睡一会儿,不要吵我。”
蠢丫突然明白了什么,她不是来做教众弟子的,她跟秀秀他们不一样。
她想起刚来时那个中年男人的话,试药人,生死不论。
生死不论,她现在活着能吃能睡,是生,今天早上她在家门口树下戳的那些蚂蚁,是死。
圣教不用她习武,不用她干活,只要她一条命。
蠢丫靠着柜子坐下来,也闭上眼,没意思。
新月初圆
方才吃的有点多,蠢丫揉揉自己的小肚子,从来没有吃饱过的人突然吃饱了一次,这感觉让蠢丫有点新奇,有点怪异的难受和舒服并存,还有点昏昏欲睡,这可真是奇怪,她一向少眠,每日睡一两个时辰就睡不着了,不然今天凌晨也不会蹲家门口戳蚂蚁玩。
人人都说小孩子觉多,自己的妹妹三丫也是,成天睡个没完,可她自己却不是这样,蠢丫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异类了。
她记性好,记事早,睡眠少,不会哭,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爹娘觉得她痴傻好带,却也觉得她没福。
她从来不会与人多说解释自己并不痴傻,她直觉当别人知道了她得神异之处,恐怕后果比现在好不了多少。
揉了一会儿小肚子,舒服了不少,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在门外喊道:“姑娘,热水好了,请随我来。”
蠢丫知道这是叫自己的,走出去看到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女孩,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蓝棉布裙子,脸上带着一丝局促,有些磕巴的道:“姑娘,我是新来的仆役,我带你去洗澡换衣。”
“为什么叫我姑娘?”
“我不知道……我见别人都叫你们姑娘公子的,就跟着这么叫了,我叫的不对么?”小姑娘听到她的问题有些不安,仿佛害怕自己叫错了一般。
“不是,我也是新来的,我不知道。”
蠢丫不再说话,小姑娘松了口气。
院子不大,两人不过走了十几步就到了后院的耳房,离晌午时吃饭的地方很近,房中一个木架子,放着擦身的细棉布和丝瓜囊,一个半臂高的大木盆,里面冒着热气。
小姑娘蹲下来帮蠢丫把身上的破布脱掉,舀了一瓢热水,用丝瓜囊蘸着搓洗。
蠢丫身上脏得很,上一次洗澡好像还是在村外的河里随便泡了泡,身上的脏污厚的像是多披了一层人皮,小姑娘使了好大的劲儿,丝瓜囊都给搓黑了,才勉强洗的干净了些。
然后小姑娘又拿起的剪刀,咔嚓几下给蠢丫剪了个大光明,蠢丫摸了摸自己凉飕飕的脑瓜子,还好头皮上还留了一层毛茸茸的发茬。低头看了看地上那些枯黄脏污的毛发,好像确实没有什么洗的必要。
小姑娘仔细检查了下,满意的笑了笑,“还好没有跳蚤什么,不用给你抹药了,以后进了圣教,天天吃饱饭,你的新头发长出来会又黑又亮的。”她又拿了些澡豆在蠢丫身上细细搓洗,直到整个身体都搓的红彤彤再也搓不下一点泥了,才让蠢丫把剩下的热水都用完,拎着瓢从头到脚冲洗了好几遍,用细棉布擦拭水迹。
蠢丫乖乖的任由她作为,便被一块细棉布包裹抱了起来,进了隔壁的房间,把她放在炕上,炕上有一套蓝棉布的新衣服新鞋。
“你还挺轻呢,我弟弟今年五岁,就有两个你重了。”小姑娘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笑眯眯的说着,经过了一场搓澡的交情,小姑娘也没有那么紧张了,看蠢丫这么小,自己一个人来圣教都不怕,自己都这么大了,还怕什么呢,左不过是干活罢了。“库里没有你这么小身量的衣服,厨房的阿婆现给你改了一身,不过鞋子没有鞋底子,只能先凑合勉强穿这不合脚的了,有些大,你走路时注意些别跑掉了。”
“没关系,我以前都不穿鞋子的。”蠢丫干巴巴的答,她摸了摸脚上不合脚的小布鞋,动了动脚指头,原来穿鞋这这样的感觉。
她以前连衣服都是一块破布,哪里会有鞋子穿,村子里都是些石子土路,她的脚上早就磨出了一层厚茧。
小姑娘无奈的笑了笑,“那你以后可就要习惯穿鞋子了。阿婆裁下来的布我觉得可惜,就给你缝了一顶小帽子,针脚不好你别嫌弃。”说着拿出一顶蓝布小帽来戴在蠢丫的头上,刚刚好。
“走吧,我送你回去就该去厨房帮阿婆准备晚饭了。”
蠢丫跟着她往回走,路上看到提着鸟笼的书生衫男子,正逗弄着那架子上的鹦鹉说话,鹦鹉呱呱的跟着学舌。
“该吃晚饭啦!该吃晚饭啦!”
原来中午时听到的破锣嗓子是这个鹦鹉。
小姑娘口中喊了一声先生,行了个不太标准的见礼。
男子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表示听到了,挥挥手让她们离去,小姑娘带着蠢丫继续走,主动给她介绍:“他是这里最大的管事,我们都叫他先生,那是他养的鹦鹉,红嘴绿鹦哥,据说好像是什么名贵品种,值五百两银子呢!先生可喜欢它了,去哪儿都要带着。”
五百两,能买好几十个蠢丫了。
“那鹦哥每天吃的瓜子都是有人给嗑好的,富贵人家的鸟儿过得比贫苦人家的人过得还要好。”小姑娘不无羡慕的说,“投生投的好怎么都占便宜,同是长翅膀的,那鸡鸭鹅就没这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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