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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纳尔齐斯见多识广,去圣堂做祷告的时候也忍不住喃喃道:“神啊,世间怎会有如此荒唐之事。”
旁边抄经的继承人见怪不怪地说,“有什麽奇怪的。”小孩满脸都是墨水,满不在乎地说:“大家不都是这样结婚的吗。”
“是长辈或者家族介绍丶只见过几次丶新婚夜之前根本不知道对方到底长什麽样。”他扳着指头说,“还有就是除了新郎新娘之外所有人都很开心。”
说完他点点头,看向纳尔齐斯:“这麽看来老师你们非常般配呢!可惜就是林老师有点太开心了,要是他也像你一样不开心就完美了。”
纳尔齐斯沉思片刻,摸摸他的头,说:“你还是再抄三遍经吧。”
继承人马上垮了脸,看起来简直要哭了:“为什麽?”
“因为能量守恒。”纳尔齐斯语重心长地说,“林小姐那麽高兴,总要有人替他不高兴呀。”
“老师你对林老师可真好。”继承人瘪着嘴说,“你们居然不会互相憎恨,这样看起来你们就有点不般配了。”
“而且老师你刚刚说话有点像林老师。”继承人又道,“‘呀’来‘呀’去的。”
纳尔齐斯愣了一下,接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过继承人的话给了纳尔齐斯灵感,他思考了一下,决定反其道而行之,第二天“林小姐”上门之後照旧如牛皮糖般缠着他,纳尔齐斯这次没把人推开,对方愣了一下,笑道:“我这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
纳尔齐斯道:“我最近发现了一个道理。”
“林小姐”:“什麽道理?”
“在这个城里的上流社会,无论是做媒的人还是看热闹的人,本质上都有一种报复心理。”纳尔齐斯道,“他们就是喜欢制造怨偶,以此获得某种代偿,简单来说就是自己淋过雨所以要把别人的伞也撕了。”
纳尔齐斯想了想,又说:“我不喜欢你,这才是他们非要把我们凑到一起的原因,所以如果我们反其道而行之,事情就很容易解决了。”
“林小姐”听完笑了,翘起指尖点了点他的胸膛,“那你想怎麽解决呀。”
纳尔齐斯抓住他的手,防止这人动手动脚,“很容易,我们只要表演得很恩爱就行了。”
“你戏挺多。”纳尔齐斯轻描淡写,“演一下。”
“哎呀,早说嘛。”对方哧哧笑了,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保证让别人看了以为我们浓情蜜意三十年。”
虽然有哪里不太对劲,好像这人看上去更爽了。纳尔齐斯心道:算了随便吧,只要回去的时候机动局别人人都谣传我要结婚了就行,弗朗西斯科那混账不得笑死。
某种意义上的一拍即合之後,纳尔齐斯和这位“林小姐”在“神仙眷侣”的路上一路高歌,基本上大宅里天天都能看见这俩人黏在一块儿,纳尔齐斯上课这人在门外头等着,纳尔齐斯吃饭这人带小竈,纳尔齐斯散步这人就柳若扶风地跟在旁边发花痴,纳尔齐斯去厕所这人也要跟着,叉着个腰在外头敲门,“哎呀郎君!挺胸擡头不容易便秘!”
纳尔齐斯摔门出来,这人马上压低声音提醒他:“浓情蜜意,浓情蜜意。”
纳尔齐斯:“……”
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跳,纳尔齐斯算不上欲哭无泪,只觉得自己的演技突飞猛进,上次他和弗朗斯西科搭着演母子被教官判了个不及格,说没见过这麽僵硬的妈和如此风骚的儿,等这次回去再考一遍,肯定能拿满分然後惊艳所有人。
又过了数日,他俩照例在花园里表演郎情妾意夫唱妇随,“林小姐”突然对他说:“你会不会说广州话?”
纳尔齐斯:“不会,怎麽?”
“那我教你粤语吧?”“林小姐”撑着下巴看着他,笑吟吟地说:“学会了会很有趣的哦。”
纳尔齐斯:“说一句听听。”
“林小姐”:“哦喉中以雷。”
“这发音确实挺有意思。”纳尔齐斯笑着看他一眼,“骂我什麽呢?”
“人家怎麽舍得骂你捏。”“林小姐”嗲声嗲气,“你要是学会了,就可以和人家说悄悄话啦。”
闲着也是闲着,纳尔齐斯干脆学起了粤语,很快他就发现了这门语言的妙处——大宅里就他们两个会说粤语的,这就制造了完美的加密通话,从此两人相处起来顺心了不少,或者说他俩都更精神分裂了,表面上好像是纳尔齐斯在深情款款地讲什麽情话,实际上他是在说顶你个肺。
久而久之,纳尔齐斯的方法开始生效。
某天“林小姐”没来,家主老爷很亲切地把纳尔齐斯叫来,跟他说最近辛苦了,家庭教师的工作不容易,今天给他放个假,要带他去个好地方。
纳尔齐斯彬彬有礼地道谢,跟着家主上了车,轿车一路七拐八拐,最後在一片建筑前停下。
纳尔齐斯下车扫了一眼,立刻看出这是什麽地方——这是城里最大的红灯区。
家主老爷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地把纳尔齐斯带到其中一家,点了酒和陪侍,而後非常慷慨地讲:你跟你未婚妻的感情太好了,男人这样是要吃亏的,人生苦短,还是要学会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纳尔齐斯打量着周边的群魔乱舞,微笑道:“你冚家铲啦。”
家主老爷没听懂,纳尔齐斯笑着解释:“您说的有道理,谢谢您。”
纳尔齐斯出身圣廷,连夏德里安跟他搭档的时候见到下三路的活都会主动揽一下,他温文尔雅地跟着陪侍往房间里走,心说把神甫拉到这种地方你可真是造了大孽了。
等两人走进房间,纳尔齐斯擡手捂住对方的眼睛,贴着对方的耳边,含笑说:“嘘,我们来玩个游戏。”
纳尔齐斯这方面的本事比不过夏德里安,搞定一个陪侍还是游刃有馀,陪侍哪见过他这样的,三两下就被耳边的声音迷得七荤八素,纳尔齐斯眼看差不多了,开始问问题。
他问的都是和家主老爷有关的事,从对方来这里的频率以及来这里做什麽,最後他得到了一个结论——那个频繁死人的降灵会应该就是在这里的某个特殊房间举办的,降灵会上会用到一种特殊的药,这种药很贵,但有时候吃了会死人。
纳尔齐斯得到了想要的消息,擡手干脆利落地把陪侍劈晕,然後扔到了床上。
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念珠,念了两句玫瑰经赎罪,关上门走了。
回到大宅的时候纳尔齐斯正好赶上女主人待客,小客厅里正在举行茶艺表演,客厅的装潢是时下流行的东方风格,淡绿色的花纹壁纸和美人屏风,还有整套的青花瓷器。
茶艺师拎着茶壶行云流水地斟茶,壶嘴三起三落,茶叶在水中翻转舒展,沁出清淡的香气。
“林小姐”每次来都是盛装打扮,连指甲都涂得山青水绿,纳尔齐斯也不知道他是真留了这麽长的指甲还是贴了什麽甲片,边缘磨得很圆润,在阳光下闪烁着一层磷光,像青鸟的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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