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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青衫皂靴,手持折扇,簌装看似平凡,细微之处却不时透露出些许不俗:“阿云?”
这种偏僻角落都能遇上熟人,簌簌心下暗恼,表面还是端端正正行礼:“见过白六公子。”
白谦疾步走近,看似无意握住柔荑:“年关上冷落了阿云,上元节也未曾得空,阿云可别厌了我。”
他身上带着不知何处的酒气,簌簌别过脸故作羞态,顺势想抽出手:“妖族身份低微,奴家不值得公子这般看重。”
时微明实属特例,这才是正常男人见她的作态。
白谦拉着美人不放,迷蒙的眼直勾勾锁在她前胸,醉笑起来:“妖娆赛仙,哪处低微了?本公子可看不出来。”
簌簌略过他言语中的粗鄙之意,找理由脱开手,暗示道:“公子,这是梅园。”
此地人多眼杂,与青楼女子纠缠,难免有损名誉。
白谦反应过来,不由与她拉开距离,恢复了谦谦君子的模样:“镇魂珠很衬你。”
同样是修仙世家,簌簌却无法在白六公子这里讨到任何便宜。白谦攻于算计,对她的态度也亲疏不定,若非为了镇魂珠,簌簌根本不会与其来往。
她生怕被看出无极引的端倪,故作为难转移话题:“相逢难得,奈何簌簌上回登台扭了筋,今日恐怕不便为公子献舞。”
白谦道:“无妨,本公子还是更想听初见时那首《玉楼春》。”
说着折扇一收,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把红木阮:“阿云可愿?”
寻常阁云娘子以擅舞闻名,白谦却总点她唱歌,只因他的义妹白莲也曾擅长此曲。
簌簌不与他计较被当做替身,启唇便歌。嗓音含娇,似莺语流泉,配合着弦声起伏,虽未到极致,也属上乘。
一曲唱罢,白谦不由抚掌:“半月不见,阿云的音色愈发动人了。若非族中阻碍,本公子真想替你赎身。”
这种话,簌簌早听得耳朵生茧子,笑意宛然,不达眼底:“能够每月与公子一见,奴家便心满意足了。”
白谦又道:“不必灰心,待你群芳会得了名次,我定再同家母争取一次。”
自己百般努力才挣来的荣誉,在他看来不过是勉强“配得上”。
簌簌愈发厌恶,又听他问:“城南小园是我为阿云留的,何时得空,我带你游赏一番?”
那院子置办了不知多少年,哪里是专为她留的?更何况,她光明正大同他去了,几乎等于坐实了白六外妾的身份。
簌簌强忍着转身就走的冲动,婉拒道:“近日抽不开身,不妨等春暖花开再约。”
纠缠半晌,周遭仍不见旁人。白谦还欲与之狎昵,忽听得一句女声:“簌簌,找了你好久,原来在这里躲懒呢。”
嫣梨不知从何处钻出,一把拉过簌簌:“洲主老爷寻你不见,正不悦着,赶紧随我过去。”说罢挤眉弄眼。
簌簌会意,即刻顺着台阶下,对白谦道:“簌簌失陪。”
洲主有邀,不能不去。
白谦隔着雪梅林看她纤细窈窕的背影,折扇轻展,意味不明惋惜道:“像归像,曲子到底一般。”
躲又如何,只要簌簌还依赖着镇魂珠,他便不会出局。
思及少女颈间被白|粉遮掩的隐约痕迹,他脸色微沉。
哪里是扭了筋,那眼高于顶的小花妖,上元夜究竟邀谁入了红鸾帐?
簌簌应酬不断,在绮筵华席上大放异彩,时微明却悄然隐入无光之地。
鬼魅之声似哭似笑,黑鸦毒蛇盘踞在白骨之上,对来人威胁吐着信子,白簌青年却未曾有半分怯意,右手执剑,左手燃符,步伐谨慎且移动得极快,像是一片落入黑暗深处霜雪冷月。
此地名为夜岭,位于十洲西极荒林乱葬岗,白昼隐,子夜现。进出各有一道生门,每夜更替,一旦踏错半步,便会直入断崖之下的鬼地邪域,再不得出。
传说中逆死生、混阴阳的镇魂宝珠正出自此处。
白六滥用私权,仗着清霜堂位列五城之一,直接从宗门取来旁人使用过的半碎镇魂珠,只能勉强稳住簌簌的魂魄。时微明辞仙以来,平日只在道君府闭关,从不与上清道宗门人有任何往来。
他想要的,会自己取。
道门之人最擅奇门遁甲,时微明迅速锁定生门位置,越过重重迷雾,不到半日便在某处蛇窟寻得第一枚镇魂珠。
指尖触碰上灵珠,刺目光华猝然释放。再睁眼时,竟已身处一片世外水域,烟云在剑阵中飘然轻散,幻境湖泊锦鲤成双,海棠桃花乱映着横斜倒影,传来袅袅香气。
眼前景象太过熟悉,时微明微微一颤,寂灭的眼底波光骤晃。
这一刻,他好像重新回到了年少初见时。
不等反应,又听得一阵“哗啦”水声。粉影撞入此间,力气分明不大,却轻而易举将少年带倒在池边。小姑娘似是方从惊乱中逃出,湿漉漉的手重重一拽,扯得对方道服簌襟散开大半,暴露出心口刺目的疤。
细指沿着伤疤轻滑,少女瞳色与乱花仿佛,表情先是好奇,转而变作惊羡。
视线对焦的瞬间,仿若万顷春风掠过尘寰。
微红的脸含着笑俯向时微明,红唇皓齿,面颊是近乎透明的玲珑剔透,像一朵含风露的花苞,下一瞬就会亮晶晶地消散于风里。
刻意加深的酒窝似在暗示她别有居心,音色轻轻款款:“小道长,借点灵力可好?”
容簌衣颇为受惊地看了眼他,果然如此,他又在威胁自己。
想挣开手腕,却挣不开,眸中染了点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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