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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灾厄,他是不祥,他是会给云屏带来痛苦的根源。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被抱错,没有和樊肆互换身份,他便会在晋府长大,或许再也没有认识云屏的契机。
与云屏相识的,同云屏一起摸鱼,捉蝉,丢沙包的,会是樊肆。
和她相依相守,定下婚盟妻约的,也会是樊肆。
他根本就是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如今只不过是一切回到了正轨,云屏选择了她本应该获得的平安喜乐,而那平安喜乐里,不应该有他。
晋珐不允许自己再靠近云屏。
他试着开始接受没有云屏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他刚到京城,刚与云屏失散的日子,只不过不同的是,这一回,他不再谨小慎微,不再战战兢兢,不再一切都听从晋府的号令。
他发现违抗让自己变得强大,于是晋珐再也没有听过晋夫人或者永昌伯的任何一句话。
晋珐的确很聪明,很优秀,当初他可以用三个月将自己变得与京城的贵公子无异,如今他也可以用短短的几年升迁,晋封,永昌伯在京中早已没有实职,更无实权,隐隐地,永昌伯在府中的地位,很快就要被晋珐取代。
那个冬天晋珐特别特别想楼云屏。
他没忍住,还是去了那个与小水乡很像的地方。
他找到楼云屏的住处,如同在梦中走过无数遍那样熟稔。
曾经十几岁时,他不知从哪里摸来的一本小书,上面的纸片破破碎碎,只辨得出依稀字迹。
上面有一页,画着一朵花,旁边地字形容它是:富贵妍丽,倾国倾城。
那种花叫牡丹。
他默默地念了几遍,学会了,就跑到楼云屏面前去,告诉她,她和牡丹很像。
那时楼云屏笑了,好像是在嘲笑他说这话的傻气,但是,这嘲笑并不叫晋珐感到羞愤。
因为楼云屏又接着说,“晋珐,你好像梅花。”
小水乡也有梅花。
总在寒冬时开,树枝蜿蜒,花香清幽,覆雪时最为好看,夏盛时却反而收敛。
晋珐很高兴,他知道楼云屏是在夸他。
去找楼云屏的路上,晋珐看到了一树白梅。
他忍不住摘了一枝,拿在手上。
他只敢从后山绕路去楼云屏的住处。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马车无法行到终点,车辙印在积雪里压得很深。
晋珐下了马车,一步步走过去。
他隐隐听见前面平地里传来的说话笑闹声,脚步放得越来越轻。
他躲在篱笆后,终于看见了云屏。
楼云屏在和樊肆打雪仗。
周围还有好几个孩子,看模样年纪,应当是附近住着的人家的孩子。
他们似乎也并不介意和这两个大人一起玩,反而都十分来劲,还争着要与楼云屏站同一边,要保护樊小娘子。
最后云屏和其余所有人携手,打樊肆一个。
樊肆虽然身量比他们高,力气比他们大,但打雪仗这种事,终究寡不敌众。
樊肆败下阵来,躺倒在雪地里假装受伤,几个嚷嚷着要保护楼云屏的小孩儿见势不妙,纷纷逃开散去,将这个烂摊子留给楼云屏收拾。
楼云屏气得发笑,走过去,在樊肆膝弯处轻轻踢了一脚。
“喂,起来啦。”
樊肆笑着一跃而起,用力甩了甩头,抖落身上的雪花,走近楼云屏,让她抬起袖口,检查衣袖里有没有进雪。
楼云屏低头去看,樊肆忽然趁她不备,作势要将手上藏着的最后一个雪球扔到楼云屏头上。
楼云屏反应还算快,立刻往后躲,只是脚步配合得不大协调,踉跄着倒在积雪里。
樊肆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扯起来,动作自然地弯下腰,让楼云屏趴到他背上。
有懒可偷,楼云屏不客气地爬上去,指挥着樊肆往家门口走。
瓦房门前,一小片积雪上,插着一枝洁净的白梅。
“咦,这哪里来的一枝梅花。”
楼云屏从樊肆背上跳下来,捡起那枝梅花捻在手上。
“还有个花瓶空着,刚好插起来吧。对了,樊大厨,今天中午吃什么?吃了十几日的鱼,吃腻了,今天不许再煮鱼……”
那一冬,她有人陪着玩雪、肆意大笑,他来去匆匆、只敢在她门前留下一枝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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