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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哥儿,我有点纳闷,乖仔他,”说到这儿他又有点忍不住了:“他怎么被螃蟹夹了鸟呢?”
乖仔乖乖巧巧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火,两手放在大腿上,像正在认真上课的好孩子,赵哥儿背对着他,便毫无顾忌的笑,但没发出声来,
“他跟我去洗豆角,洗一半喊着要尿尿,我让他去小沟边上,谁知道~”
“不是,”方子晨纳闷:“那螃蟹是会飞吗?不然怎么夹他鸟啊?还是你们这儿的螃蟹钳子有手臂这么长?”
“······他蹲着拉的。”
方子晨沉默两秒,问:“乖仔是儿子吧?”
这事儿赵哥儿早就说了,当下点头。
“谁男人是蹲着拉尿的?”方子晨都无语了:“你教他这样的?”
赵哥儿摇头。
他哪里知道男人该怎么拉尿。
他自己是站着的,可乖仔还小,他没养过孩子,没有经验,加上之前在马家时常忙得脚不沾地,天天为一口吃的发愁,这种事儿便没怎么注意。
也从没仔细观察过别的孩子怎么做。
跟方子晨住一起后,乖仔这样蹲着拉尿他已习以为常,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方子晨这会也想到了,道:“没事儿,以后我教他,男人的事儿,还是得男人来教啊!”
他语气颇为感慨,顿觉责任重大:“单亲家庭,真是对孩子的成长不利啊,你以前自个照顾他,有些方面,可能就没考虑周全,也注意不到,但现在有我在,你安心,我保证把他教好,成为一个对国家,对人民有用的人。”
他说的豪情万丈,赵哥儿有点想笑。
他对乖仔没抱那么大的期望,只求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便好了。
聊到乖仔,方子晨话就多了,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蹦出来,
“我发现我们村里很多孩子都叫什么狗剩牛蛋虎子之类的,你怎么想的给他起名叫乖仔。”
叫多了,这名还怪可爱的。
十里八乡都没人叫这个名,村里迷信,小孩命薄,得取贱命压着,孩子才能好好长大。
赵哥儿笑笑:“因为他从小就很乖,很少哭闹,就肚子饿得狠了,才轻轻的哭几声。”
方子晨添了添唇,有些事情以前不好问,一是不熟,二是身份不对,如今虽然也不太好问,但还是忍不住。
他像现任问前任,总抱有一股莫名的敌意。
“那,那畜生呢?”
“什么?”
“就是强了你那个畜生啊!”
“······”赵哥儿脸色有些怪异,方子晨见他盯着自己,手都停了下来:“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喊他畜生你不乐意啊?”
赵哥儿收回目光垂下眼,又切起豆角,声音很浅的说:“那一晚之后他就失踪了。”
方子晨呸了一声,很是不耻,接着问:“那你一个人,怀着乖仔的时候,应该很辛苦吧!”
“······嗯。”赵哥儿没有否认。
因为确实是辛苦,马家人知道他怀孕的时候,愤怒的对他各种辱骂踢打,当时孩子差一点就流了。
他们逼他打掉孩子,他死活都不愿,马家怕丢脸想来硬的,他便说孩子若是没了,他也不活。
见他不似说假,马家迫不得已妥协了,倒不是舍不得他死,只是想着死了就亏了。
这般,孩子算是保下了。
怀孕期间,他没吃过一顿饱的,天天都是自己找野菜吃,马家打着注意,想让孩子自己掉,便不断的喊他干很多活儿,因为吃住不好,操劳过度,孩子在二月底的时候早产了。
发动的时候是半夜,他躺在柴房用来取暖的稻草堆里,找了件衣服铺在身下,一个人咬着木棍,恐慌又害怕,疼了大半宿,力气透尽,最后在他以为就要死掉的时候,孩子才生下来。
乖仔出来的时候很小很小,跟刚跟生的猫崽一样,他找出事前从刘婶家借来的剪刀给他剪了脐带,用衣服包好后,整个人就哭了。
“我刚生孩子,身体不利索,不能出去找吃的,饿了两天,刘婶没见到我出门干活,有些担心,晚上便喊小文来找我。”赵哥儿语气淡然的说:“知道我生了孩子,刘婶给他带了很多东西来给我。”
那时候周哥儿已经生了溜溜,家里有小孩子的衣服,刘婶也没想到他会早产,没来得及准备,刘小文给乖仔带了三套衣服来,是溜溜的,溜溜都没得穿。
周哥儿生孩子,月子里刘婶子天天给他一个鸡蛋补,鸡只杀了三只,但知道赵哥儿早产,怕对他身体不好,刘婶子一共给他杀了六只鸡,让刘小文半夜送来,接连几天。
起初他不好意思,刘婶子家也不富裕,赵哥儿对刘小文说,只要给他一个粗粮饼子就行,刘小文当下就骂他了,
“几只鸡重要还是你重要,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刘小文跟赵哥儿关系好,想起那天半夜爬进马家,赵哥儿静静的躺在草垛里,双眸紧逼,瘦骨支离,当下就软了腿。
如今还是心有余悸。
他声音都有些不对,闭了闭眼,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好好养身体,鸡没了我再去镇上给你买,马家人若是喊你去干活,你便去找我,我帮你去做,不要逞强,你现在还有孩子,不再是一个人了,知道吗!”
他躺着没到三天,马家就急不可耐的喊他起来去干活。
见他抱着孩子扛着锄头出门,还故意道:“这贱人就是命硬,这都没死成。”
刘小文虽那么说,可煮饭喂猪洗衣这样的活儿,他是帮不了的。
那段日子,是真的辛苦,到底是早产亏了身子,月子里赵哥儿极度虚落,脸色惨白,干活的时候,腿和手都是抖的。
能活下来,真的都是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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