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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他提出她就得愿意?到底是谁给他信誓旦旦的底气?
这口气她今天还非争不可!
无名的怒火愈烧愈旺,连最后的脸色也懒得维持:
“我不愿意。”
祝时越被再三拒绝,压平的嘴角揭示此时此刻的不爽,他缓缓靠上椅背,修长的手指复又弹跳。他直勾勾盯着程若茵,似乎在想该怎么样将冰山凿出一块缺口,可惜半天也没能撬动一块碎冰。
两人分坐在咖啡桌两旁,谁也不退让。沉沉的压迫感迎面扑来,程若茵就像台风中心倔强伫立的一棵树,死死扒住泥土以防自己被吹走,她挺胸抬头,悍然无畏地迎接祝时越的打量。
终于,祝时越勾起一抹笑容,在僵持中主动撕开一道裂缝,手指又恢复懒洋洋的节奏,双唇一张,宣告这场闹剧的最终审判。
“既然如此,那我们谈谈赔偿。”
想着这句话,程若茵在床上翻了个身,将被子拉过头顶,像只鸵鸟一样将自己藏进棉花中。
赔偿,她哪里赔得起啊?
辗转反侧间,她还是没能敌过睡意,带着心事匆匆入梦。
大雨倾盆,清新的潮湿空气堪称最有效的清醒剂,她意识到自己正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
一场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阻了许多学生的回家路,教学楼下乌泱泱压着一群黑色的人头,面对大雨踌躇不前。校门口不时有家长带伞来捞人,从楼上看下去,一把把伞像一朵朵花,艰难伸张,往返于校门口和教学楼之间。
冰凉的雨水滴在面前的檐廊,被冲力击得破碎,却又被推着前赴后继,迎接无法避免的命运,程若茵伸出手,屋檐上的水滴滴落至指尖,又顺着手掌滑下,仿佛一座桥梁,逃脱被撞碎的命运,稳稳着陆至底下的绿植。
手心被打得冰凉,她抽回手,在裤缝上摸了两把擦干,观察被暴雨浇灌的伞花。
在朵朵伞花间突兀地冲出来一个人影,他挤开哀愁的人群,惊扰沉闷的花海。风和雨不能阻拦他的脚步,他重重踏在水塘上,任由雨水打湿他的头发,穿透他的肩膀,溅上他的裤脚。
伞面叠着大雨,看不清人影,只能从雨伞避让的痕迹中窥探他的路径。他横冲直撞,几个脚步便冲到校门口保安亭的遮雨棚下,有雨水顺着裤脚滴答落到地上,聚作一小滩水塘,但他本人却毫不在意,仿佛这不是一场雨,是天空对他盛大的告白。
“你们要在那里躲一辈子不成?”
少年的喊声一往无前,仿佛一把冲破包围的利剑。死寂的心境被划开一道口子,程若茵不由自主地探出身体,去寻找那道身影。
檐廊下,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少年将自己湿透的刘海撩到脑后,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相隔重重雨幕,猝不及防撞入程若茵的视线。
含情的桃花眼盛满了风发意气,纵使全身湿透也无法掩盖目光中的锐利和骄傲,天地是他的舞台,雨声是为他而奏的交响曲,他生作明亮的星辰。
程若茵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简朴有效的闹钟锲而不舍努力工作,她叹出一口气,怅惘伸手,关掉饶人清梦的闹钟。
又梦到他了啊。
自那天起,这一幕时不时就会在梦境中重演。
无论什么境地,他似乎都那么坦荡直白,意气风发。
哪怕垂着沉甸甸的袖子,还能开出那样不恰当的玩笑。
程若茵背上书包,掠过奶奶紧闭的房门,两步穿过冷冰冰的屋子,老旧的绿皮漆随着开门的动作簌簌掉屑,她关上门,踩上踩了十几年的陡峭楼梯,一步一步走向初生的朝阳。
刚开春的空气蕴含冰雪消融的气息,呼吸一口,冷气从肺腑之间上通到因早起不甚清醒的脑袋。街边的梧桐树仍是光秃秃的,阳光无处可挡,直直射向敞开的校门口,给黑色的市一中招牌撒上一层金粉,也顺道笼罩住了此时在校门口站着的红袖章们。
“会长,会长,若茵?”
程若茵的视线从黑铁大门上收回,吐出一口白腾腾的雾气。
“若茵,差不多了吧?”赵秋平眯眼瞧瞧挂在东边天空中的太阳,双手捂住冷风吹得干燥失温的脸,企图给脸颊传递温度。
程若茵低头,视线扫过发黄变旧的表盘,指针已经迈过大半圈,正在努力攀爬至起始位,早自习即将结束,也意味着今天的早间执勤走向尾声。
“若茵,怪冷的,我们提前结束吧,这会也没人要来了。”
身旁的吴雅绘挽着她的胳膊撒娇,程若茵眉头微皱,直截了当开口拒绝:“不行。”
吴雅绘眨了眨眼,跟侧身后的赵秋平对了一个眼神,赵秋平向下撇嘴,耸了耸肩,用肢体语言表达了对盟友抗争失败的惋惜。
程若茵在寒风中站得笔直,像是棵坚强挺拔的松树,眼神坚毅,大公无私。
而此时此刻,公正严明的程会长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祝时越还没来。
想到那几乎已经板上钉钉要靠自己偿还的十万,程若茵在心底里叹了口气。
在来校的路上,她盘算出一个较为温和的拖拉办法。
日头渐渐上爬,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进,一个急刹,漆黑的车门向外展开,一双长腿划破冻僵的氛围,长腿的主人一甩车门,校服外套划过一个流畅的半圆甩上肩膀,随着他抬头,初春的气息终于战胜了冬日未尽的寒冷,鸟雀适时开启叽叽喳喳的问候,嚷嚷着热闹与焕新。他踏上阳光铺就的地毯,初生的太阳为他渡上一层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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