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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提起过你。猜到你会来。
()”付有言说,“却期望你不要来。”
宋回涯同是散漫地说着些没什么意义的话:“可我还是来了。”
“嗯。”
四周一片安静,尘世的扰攘汾浊似乎都远离了。
有那么一瞬,付有言希望这世界就这么沉淀下去好,再不用去想那些折磨人的烦恼。
可一眨眼,又在幽静的火光中梦醒过来。心底好像有道无名的声音在催着他快走。
他望向前方的石门,忽而间有了些明悟,心头一片惨痛。
他定定凝视了许久,才收回目光,扶着墙面站起身,说:“走吧,我带你去追谢仲初。”
等那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靠在石墙背后的付丽娘方僵硬地动了一下。低垂的面庞晦涩深沉,看不出情绪,手中的灯随步伐晃动,一路走进一间石室。
室内点着排排的烛火,在地面照出她千百重的影子,在明明暗暗中攒动。
付丽娘将灯放在中间的石桌上,伤痛倦极坐在无人的室内。
蜡油滴滴垂泪,空气里充溢着燃烧后的枯朽的气味。
她拿起桌上一个新制成的牌位,用袖口反反复复地擦拭着每一寸的角落,仿佛沟壑处有擦不完的灰。
半晌后松开手,崭新的木牌边角,留下了一道指甲印出的凹痕。
付丽娘抬起脸,不知在与谁说话,狠绝道:“他要死,就让他去死好了。反正他也从不曾想过,我能不能活。”
她一垂眸,到底没忍住,眼泪滚滚而下,砸在手中的木牌上。声音也低了下去,凄哀伤怀地道:“反正他在我心里,早已死过千百回了。”
付丽娘将木牌上的水渍擦去,别过脸,在墙边的光影重叠处,依稀看见个人影坐在对面,目光澄澈,表情淡静地看着她。
付丽娘与那人隔着回忆对上视线,犹如被踩中痛脚,尖声道:“你在笑我?”
她忿恨道:“什么都叫你料到了,可凭什么你就是对的?”
“宋惜微,你死得干脆,可是你好狠啊!”付丽娘脸上挤出个狰狞的笑,指着那不存在的虚影控诉道,“你够狠!临死也要来诛我母子的心肠!如今随你的愿了!都随你愿了!你满意了吗?”
她站起身,抬手挥向那执念中的虚妄人影。
宽袖扑灭了几根蜡烛,白烟从暗去的烛芯上冉冉升起。付丽娘脚步虚浮地靠在墙边,怀中死死抱住那木制的牌位,宛如当年抱着弱小的幼子。
火焰燃起的热风在耳边呼啸,肖似极远处传来的潮水涨落。
掩埋在迷雨烟云中的迢迢往事,又在付丽娘浮浮沉沉的思绪中冒了出来。
那天大雨如注,天空宛如一条倒泻的长河。
雨水中竹影斑驳,廊中撑伞走动的人影更像是游动的水草,扭曲模糊。
付丽娘推开房门,雨水的潮气裹挟着血液的腥味顷刻飘了过来。
宋惜微坐在床沿,朝她笑了笑。
付丽娘手心扣着暗器,震怒道
:“你把我儿l子放开!”
宋惜微手臂环过少年的肩膀,手中刀刃虚贴着他的脖颈,左手指了指,示意付丽娘先坐。
付丽娘反身关上房门,缓步走到屋中,沉沉几个呼吸,按捺着怒火道:“你重伤至此,就算逼我帮你,你也逃不过。杀他有何用?”
宋惜微说:“所以我不想杀他,只是闲着没事,找你说说话。坐。”
付丽娘直勾勾地瞪着她,视线偏斜,对上付有言无助的眼神,又强行忍住了凶横的杀意,无害地笑了笑,温声安慰道:“别怕,娘在。”
她顺着宋惜微所指,在圆凳上坐了下来。
宋惜微说:“我听周老怪提起过你。”
付丽娘刚坐下,又站起身。
宋惜微衣衫上是一片片渗透出的血渍。她一开口,那未止住的血又从伤处不断流出。
分明日薄西山,连说话都气力难继,偏偏那神态还是一幅不痛不痒的从容,轻巧吐出三个字:“何苦呢?”
付丽娘嗤笑一声,只觉这般不知疾苦的人天真得可笑,又愚蠢得令人憎恶。
宋惜微说:“你既求到周老怪的头上,说明这世间已没有能治你儿l子病症的神医。若是强求便有所得,呵,世上哪还有那么多憾事?”
付丽娘表情崩裂,唯恐幼子听见什么,连声说道:“你在胡说什么?关你什么事!宋惜微,莫逼我动手!”
“你来之前,我与他聊了两句,说了点山下事。”宋惜微说,“你以为自己能瞒得过他,怎知不是他为让你好过,佯装无知?”
付丽娘惊疑不定地看向幼子。少年被点了穴,说不出话,只能低着头,避开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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