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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冷笑一声,语调沉了沉,直言警告道:“别当我是傻子。穆氏灭亡后,沈不遇和郑渭之间的关系却是大大恶化了,所谓势不两立的死敌指的是他们吧?如今天下善恶不分,人性莫测,我再三劝你不要蹚进这浑水。你自己好自为之。”
空气似乎紧张起来。
仿佛有把无形的刀戳中要害,萧灏面色苍白,掀开帘子便甩袖而去。
萧岿脸铁青着,既无奈又生气,最后一拳击在书案上。
休休已经准备好回老家的行装。
那些流言,也无孔不入地传入她的耳朵里。
萧灏不见踪影,不知道是忙碌还是去了浣邑?她很想跟他告别,说几句感谢的话。
当然,内心深处她是最关心萧岿的,尤其听到那些风言风语。萧岿那日的言语犹在耳畔,人再也未出现,她自然不敢顾念,心里却有隐隐的失望。
她变得百无聊赖,独自闭门倚枕,思绪万千。涂金的狮形香炉边,薄淡似线的烟雾缭绕,那种香熏草,是萧灏从浣邑带来的。据说一年难得采撷几棵,香气淡淡的,很清雅,让人不觉神经松弛。心中的那份忧虑,也就化了,淡了。
依稀中,眼前冷烟寒树重重,满目杨花飘零如雪。她摸索着前行,前面成荫的绿树下,萧岿静静地望着她,眼波流动,如水横流。
“休休。”他在叫她,声音充满了忧郁。
她惊喜道:“你想起我了?”
他痛苦地轻摇头:“我不知道,我头痛欲裂。”
她想走过去,才发觉前面隔着一条缥缈的河岸,之间白雾缭绕,如梦似烟。
她抬头细看时,萧岿不见了,身边不知何时站着沈不遇,一身云纹松鹤,满脸凝重地对她说:“不要回去了。如今他已回心转意,你是苦尽甘来,赶快回到他身边吧。”
她猛烈地摇头:“不,我不要。我真的不需要……”
沈不遇在叹息:“欣杨走了,你也要走,都是不听话的孩子。我已经力不从心,留不住你们了。”
她不想听他的唠叨声,执意往前走,想找到那个玉树临风的身影。
她依稀看见萧岿就站在面前,喃喃地呼唤她的名字。她已泪眼模糊,他暖湿的手心缓缓划过她的面颊,试图拭去那流不完的眼泪:“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不会再让你流泪的。”
他的手握着她的,她感动地哭着。蓦然间,一阵阴风吹过,熟悉的女声在幽谷中拂拂而来。她惊惧地抬眼,眼前的人、树、河都消失了,她一下子失去重心,脚似踏空,伴随着女子尖锐的笑声,整个身心向黑暗望不到底的深渊坠去……
惊吓中她睁开眼,原是一场梦,用手一抹眼角,竟然满是湿润。
“休休。”
分明是有人在呼唤她。她茫然四顾,伴随一阵阵敲门声,才听出呼唤声来自院外。
休休只觉得心中怦怦乱跳,慌忙整理完云鬓,急急地开门去。
门外站着的是萧灏。
不知怎的,她心下一阵失望。福礼后,她请萧灏入厅就座,自己忙着斟茶招待。
萧灏望着休休窈窕的身影,隐忍着痛的双眸熠熠含光。待休休走至近前,他才道:“方才开门后,看你的表情,一定以为是三哥来了,对不对?”
话里明显带了酸意。
休休垂眼,将茶盏放在萧灏面前,唇际略有平静的笑意:“四殿下来了我同样高兴。正愁见不到你,没机会谢谢你。”
“你见三哥的机会倒是多了。”萧灏冷哼一句。
休休这才发觉萧灏的异样,不由得惊讶地抬眼。萧灏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蒙了一丝痛楚,还有那抹深深的不甘。她不禁歉意一笑,老实回答道:“上次和太子见过面了。”
“你为什么见他?他伤害过你,玩弄过你,你还执迷不悟?”萧灏大声问道。
休休心内一颤,一时无言以对。
那种答案,怕是连自己都不知道。
萧灏呼吸急促,尤不罢休地抓住休休的手腕,狠狠地瞪着她,隐藏不住的情绪在喷发。
“我呢?你将我置于何处?我一片痴心待你,他随便挥挥手你就跟他走,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四殿下,你今日是怎么了?”
休休惊讶地问,扯了萧灏一下。萧灏却用力将她拉进怀中,休休险些跌倒又无法避开。咫尺间萧灏的吻落了下来,动作粗野得完全不像是他自己,下巴细浅的胡茬扎在她颈间,刺得人骨头都跟着疼。
“四殿下!”
休休大叫一声,努力挣开萧灏,手下意识地抬起,啪地打在他的脸上。
萧灏喘息着,眸子里依稀有了水光,惨淡地笑了笑:“你还是不接受我。”
休休脸有些红,窘促地解释道:“四殿下,你冷静一下,现在不是谁接受不接受谁的事。现在外面风言风语,朝中多利害之争。我只能跟你说,你要帮帮太子,让他从困境中走出来。”
萧灏目光蓦地一个凌厉,发狠道:“如果那些流言是我故意传出去的呢?”
这回休休终是变了脸色,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盯着萧灏,自语似的喃喃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古以来,血肉相争者多,同气连枝者少,我以为你和太子不是这样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从小到大,我对父皇早就寒心透了。而三哥,像神一般被供奉着。舅舅总是告诫我,以他的根基实力,一旦三哥羽翼丰满,舅舅的地位必然大大衰弱。而沈不遇有权力在手斡旋天下,不光是舅舅,我的前途也必将更为暗淡。明知此等作为有负三哥,但为了郑家的根本利益,我只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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