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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太阳西斜,等路过的游客小声惊呼,二人才终于分开来。
丁川崎急忙摘下头顶的小草帽盖住自己整张脸,牢牢遮住五官,不给人看。他的声音隔着编织草帽闷闷漏出来:“刚刚那句话,只是电影里的台词而已……”
“是吗?”常山其实猜得到,但他假装不知道,“我以为是你想吻我。”
丁川崎的脑袋使劲往草帽里蹭,脸埋得更深了,用力摇着头,耳朵和脖子红成一片。
回去的火车上他一直不肯看常山,装作一副很热的样子,不断用草帽抵着脸颊扇风,以此阻绝常山的视线。
一回到米兰,他整个人的情绪又开始变得不对劲。默不作声地吃完饭洗完澡就早早睡下,用被子将整张脸蒙住,对于常山的关切采取不搭理的形式,只在被子里轻轻蛄蛹一下当作回应。
常山隐隐察觉到丁川崎对米兰这个地方似乎很抗拒。之前在切法卢就说过不想来,从威尼斯过来又马不停蹄地拉着自己去crea。
大概是怕触景生情?一想到这里本该是他的艺术殿堂就难过?
常山想不明白,不想来明明可以直接绕过,回国的航班订在佛罗伦萨就好,为什么非得来这一趟?
还说什么明天要去布雷拉美院探望老友,真去了不要紧吗?
再看一眼丁川崎的背影,问再多估计也只是躲在被子里朝自己蛄蛹两下。常山叹口气,关掉房间的灯,面对着丁川崎的床铺侧身躺下。
黑暗里,远远听见米兰大教堂广场上有人拉着手风琴唱歌。
常山一直睁着眼睛。房间的能见度很低,但中间有个大飘窗,月光清亮,被雪色窗帘稀释后打进来,勉强能照清屋内事物的轮廓。
时间流逝,对面的人以为他睡着了,小心翼翼开始挪动,轻手轻脚地转过身,面对着常山这边,悄悄拉下被子,探出毛茸茸的脑袋和一双眼睛。
常山不知道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在望着自己。
他的假发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不愿意摘下,即使开着空调也一定很热,他是因此而睡不着吗?
还是说跟自己一样,因为想多看一眼黑暗里那张模糊不清的脸而失眠?
就这么对望着直到后半夜,遥远的手风琴歌声已经消失,四下阒静。
丁川崎没再动过,常山也不确定他是否已经入睡。
飘窗的窗户没关紧,从空隙里漏进风来,洁白的雪纺窗帘被风鼓动,形状像摇曳绽放出一朵白玫瑰。
他的头发丝儿在风中小幅度摇动,面颊偶尔被逃进来的月光打亮一点点。常山借此看清他的眼睛还睁着,正静静望着自己,原来他还没睡着。
常山自觉有些不公平,稀疏的月光只光顾丁川崎那边,自己还安稳躲在暗处,丁川崎不会知道这边还隐匿着一双窥视他的眼睛。
静默中,“咯吱”一声轻响,丁川崎坐起身了。他摁开床头灯,掀开被子离开床铺,几近无声地踩着地毯朝常山这边走来。
常山的心脏剧烈跳动,担心丁川崎会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藏在被子里的手捂住胸口,急忙闭上双眼。
等了好久,预想中的触碰没有到来。
再睁开眼时,看见丁川崎停在了两张床铺中间的小圆桌前。那桌上摆着酒店赠送的甜点和红酒。甜点吃了一些,红酒还没开封。
他坐在了椅子上,借着床头灯微弱的灯光起开了那瓶红酒,举着酒瓶汩汩倒进高脚杯。
常山看着他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那飘窗的窗帘还在鼓动,把他的身影整个包裹又悉数吐出,他像被风咀嚼了一遭,过后整个人湿漉漉的,没精打采地枯坐着。
胸腔里不寻常的心跳已然平复,那点旖旎的念想被一股苦涩取代。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光是看着他心情低落,世界就沦为灰色。
常山张张嘴,第一声太干涩,没能发出任何响动来。他咽了口口水,才终于把话讲出来。
“睡不着吗?”他问。
即使声音轻缓柔和,丁川崎依然受到惊吓。他倒酒的动作顿一顿,转头看向常山,不可置信道:“你没睡?”
常山干脆摁开照明灯,两下从床上爬起来。
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眼睛疼,两个人都要眯着眼适应好一会儿,才能在迷蒙中看清对方的脸。
常山迎着他的目光坐在他旁边空置的椅子上,把他手里的酒瓶拿过来,往另一只空酒杯里倒,一边倒一边问他:“怎么一个人喝闷酒,不开心吗?”
“没有,”丁川崎否认,“只是睡不着而已,喝红酒有助于睡眠。”
常山举起酒杯,灌一口,顺着喉咙慢慢咽下,侧过头看他:“要不改签机票明天回国?或者你想去别的地方再玩两天?”
丁川崎严词拒绝:“不行,我和朋友约好了,明天要去布雷拉美院碰面的。”
说完瘪着嘴质问常山:“你没睡着,还一声不吭地看着我一个人在这儿坐这么久?”
常山又倒一杯酒,灌一口,咽下,一本正经地盯着丁川崎:“我以为你要像那天晚上一样,趁我睡着过来偷亲我。”
“……”
丁川崎愣一下,本就因酒微红的脸颊腾地更红了。他急忙撇开视线转开头,假意被身后不断拂动的窗帘打搅到,手忙脚乱地要跟它干一架,嘴上结巴道:“那、那是喝醉了……我喝醉了!”
常山伸手擒住他胡乱捣鼓窗帘的手,真诚发问:“所以现在是还不够醉吗?”
丁川崎被他触碰到的一瞬间就完全定住了,不由分说被他拉住胳膊往怀里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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