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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哥儿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乖仔留在刘家跟溜溜玩,院子里空空荡荡,他回过神来时,天色昏暗,雷声阵阵。
要下雨了。
天突然变得暗沉,码头的风吹着沙沙响,船只都随着水波摇动。
夏季的雨总是又大又急。
船管事让手下过来发话,让他们先到船里头去,等雨停了再开工。
方子晨同一起上工的汉子进到船里,刚坐了会儿,就听见船管事在骂人。
“要你有什么用,这点东西都算不好,你看你,你自己说说,这个月你自己出了多少次错?”
“杨兄,我,我最近家里有点事儿,心里头烦,所以······”
“别跟我提你家那点破事儿,”船管事听他又在找借口,更气了。
给他算账的老吴跟他有点关系。
当初他从学堂辍学后,便一个人从村里出来打拼,被骗过,被抢过,磕磕绊绊的,后来遇上了好东家,被看重,才让他掌管这一带的码头。
老吴跟他有过两年的同窗之谊,读了十几年都考不上秀才,之后他知道这人在找工作,便让人来这儿给他算账。
东家看在他的面子上,给老吴发的工钱相当高,之前老吴干的也不错,就是最近频繁出差子,惹得东家都已经开始有意见了。
老吴说他家里有事,船管事对他家的事儿门清。
说起来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半年前他给后院添了个小妾。
这小妾不是个省油的,跟着主母天天吵,老吴没少为这事儿费心,之前账簿算错了几次,他也没怎么计较,可这一个月就搞错六次,别说东家,他自己都恼火。
“这账本东家刚刚让人给送回来,他给两天时间让你重新算,若是算不出来,你便滚吧!”
“杨兄,你帮帮我吧!”老吴慌了起来:“我一家老小全靠我养活,我不能没了这份工作啊,杨兄,你帮帮,帮帮我。”
船管事叹了口气:“帮?我怎么帮?东家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前几次你出了差错,人家有说你什么吗?东家宽容了,你倒是得寸进尺,现在知道怕你也不闲晚。”到底在一起干事多年,他语气轻了些,劝道:“你要是还想在这个干,就赶紧把账算出来。”
“我······”老吴苦了脸。
这厚厚一本账本,近两个月的进账支出,杂乱得很,两天时间怎么理的完,再且说,当代学子大多擅长四书五经,算数这一块少有精通的,让他写文章背经书倒是可以,算点小账也行,可两天时间,实在太过紧凑了些。
船管事见他站着不动,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你收拾收拾回去吧!”
两天时间确实不可能把账本算出来,东家这么说,意思也是让老吴自己知难而退。
“我······”老吴心头难受,抹了一把脸不做声。
他何尝不知道东家的意思,可是他真的是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他刚刚也不是在卖惨,全家一家老小确实都是在靠他养活。
年轻时全家供他读书,一家子过得苦巴巴的,他那发妻更是累得在田头流了两次产,伤了身子,这么多年没给家里生下一儿半女,半年多前,他娘便做主给他娶了个小妾。
娶了小妾并不是代表他不爱他发妻,而是人到中年,看着周边人个个儿女绕膝,他便开始渴望孩子,而且他娘也老了,大半辈子唯一的愿望就是想要个孙子,他哪里有脸开口拒绝。
现在家里天天闹,难免让人心烦气躁。
看他那垂头丧气的模样,船管事心头的气消了大半,到底共事多年,又有着同窗的情谊,便道:“要不,我把我堂哥喊来,让他帮帮你,两个人总快一些。”
船管事口中的堂哥在镇上醉宵楼当掌柜,他天天忙可能还不知道,但老吴天天下工回家都要经过醉宵楼门口,到是知道些消息。
“你堂哥现在怕是忙都忙不过来,估计是没空来帮我。”
“嗯?”
老吴说:“醉宵楼那账房先生前几天被他们东家扭送到官府去了。”
“啊!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天天呆码头这里,哪里会知道,而且我也是路过恰巧听楼里的小二说的,那先生贪账,吃了差不多三百多两银子,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没听到消息很正常。”
这下船管事也愁了,余光里突然瞄到坐在外头正跟人打嘴仗的方子晨,也不知是急病乱投医还是怎么的,竟是招手把人叫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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